长宁何怕没得官做?但是赵承廉拿赵家、拿自己来压她妥协。她不能不顾家族。至少,不能现在违逆太子的意思。
赵长宁闭了闭眼睛,她缓缓睁开,叹了口气:“二叔,倒不必我隐瞒证据,这个实在是太显眼了。我有个办法,我虽然同样将证据上jiāo,若这二人有书信,书信是没有办法的,我将书信毁了。但名册是动不了的,不过就是贪污税银么,我告诉你们具体的数额,你们用巧账回填,到时候虽然有孙大人的名册在,可账目却是对得上的,何怕大理寺和都察院来找,死无对证而已。”
赵承廉看着长宁,眼睛微光一闪。果然聪明,可惜xing格清高了些。
“你这份心思,太子殿下都记得。”赵承廉轻轻一拍她的肩侧,“太子殿下还让我转述,三日后是他的生辰,他请你去东宫赴宴。”
“我知道了,多谢二叔。”长宁轻轻点头。
赵承廉离开后,长宁的目光在那些抄录的信件里游移,原信件还存在大理寺里,是带不出大理寺的。她一封封地找过去,翻了两遍,越翻越快,最后没看到那两个人名字的信件,她突然就松了口气,失神地坐在了东坡椅上。
但是那一天……迟早会来的。
赵长宁突然很想喝酒,但是能陪她喝酒的赵长旭已经去了国子监读武生,赵长松她又不是很熟。
赵长宁站起身,叫香榧为她拿一小坛子酒来,拎着酒就出门了。
当赵长淮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坛子酒放在他面前。“要不要喝酒?”他看到长宁冷淡的脸。
兄弟二人摆了几盘椒盐花生米之类的下酒菜,在屋外头喝酒。
赵长淮这人是闷嘴葫芦,你不说话他就不会说。于是赵长宁就淡淡说:“长淮,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能害别人的。”
赵长淮看她一眼,问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问问,别太敏感。”赵长宁看着远处日头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把玩着酒杯。
“你恨他的时候。”赵长淮才转过头回答道,“他处处不如你,但是他得到了最好的一切,你不甘心,自然就心生嫉妒。”
长宁回头看他:“……这是你的切身案例么?”
“我只是举例子,你再这样我不说了。”赵长淮喝了口酒。
“好吧。”长宁也喝酒,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赵长淮以为他有什么心事才找他喝酒的,结果回头一看,长宁酒量一般,已经靠在桌上醉倒了。脸上还沾了些花生米的细盐。
“哥哥?”赵长淮唤他,见喊不答应,走到他面前,想着要不要把他扶回去。长宁看上去不重,而且……竟然有种很好抱的感觉。
其实他已经没这么讨厌这个人了。
算了,懒得扶他。刚才问的都是些什么话,莫名其妙的。赵长淮招手让旁边的小厮过来:“把大少爷扶回去休息。”
很快就到了太子生辰那日,皇上降下了恩典,官员们可再额外沐休两日。这就是皇上对太子的溺爱,没有哪个皇子比得了。
赵长宁穿了官服,整理好了衣裳。随着二叔一同进东宫为太子贺寿。
东宫内正是张灯结彩的光景,重重huáng色琉璃瓦,高大宽阔的院廊,往来的宫女都穿右衽宽袖上襦,褶子裙,梳双环髻,这是宫女惯有的打扮。听闻赵长宁来了,太子殿下派了随侍过来接她过去。
长宁随着内侍到了东宫演武场。只见是一方大堂,放着兵器架,地方开阔。演武场上有两个人在比刀,四周御林军重兵把守,朱明熙穿了件深蓝色团龙云纹右衽长袍,戴银丝八宝冠,面如冠玉,坐在为首的位置上。
王公贵族、或者大将在席间,没见着有文臣。赵长宁还看到了魏颐、朱明睿,正与旁边的大臣说笑。其间有一个不足五岁的孩子,他身边跟了两个嬷嬷,粉雕玉琢的jīng致,坐在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应该是五皇子朱明谦。
却是太子招手让他过去,笑着吩咐随侍:“在我旁边加把椅子,让赵大人也看看。”
太子殿下坐在最前面,她坐在他旁边,这如何可以!赵长宁推辞,但太子此人虽然温柔,心智却是坚定的。赵长宁是自己人,他想宠信她,他就会用一切捧他的办法。这样的殊荣,当真不是每个人都承受得起的。以后谁要是做这位太子的宠妃,必然是万千嫔妃憎恨的对象。
赵长宁知道太子殿下说一不二,他坚持,也只能坐在他身边。只觉得后背都是扎着的眼刀子。
幸好那边已经开打到了最激烈的时候,叫好声响成一片。
身后有官员说:“魏大人当真厉害,他在北疆打退异族的时候,听说比现在还要有风采!我看总兵大人是坚持不了不多了。”
太子则侧头跟长宁说:“别的生辰都是唱戏,实在是从小到大听够了。我觉得甚是无聊,倒不如打几场来看。你看如何?”
赵长宁看到场中的人竟然是一身劲装的魏颐,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将对手压制得死死的。
能让这些王朝顶尖的武将为他表演的,也只有太子殿下了。赵长宁道:“挺好看的。”
只见对方已经露出破绽,魏颐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手腕一动,一剑夺人喉!
赵长宁靠在椅背上,眼刀子也不理会了。心道魏颐此人浑起来连良家女子也要qiáng抢,但正经起来还挺厉害的,不愧是一方猛将。
这边刚落声,就有声音传来:“二殿下到!”
众位大臣回头,只见是穿了右衽长袍的朱明炽自夹道过来,正大步朝这边走过来,随从正把他肩上的披风取下来。于是纷纷跪地请安。
“二哥,今日你来得晚了!”太子笑道,“一会儿要罚酒三杯。”
朱明炽先抬手叫大臣起,然后在太子身边落座:“来晚了,殿下想罚便罚。”
看到朱明炽的时候,长宁就想到那夜他一脸淡漠严肃,静谧处又那般作为。手微微一握。朱明炽一如往常,甚至看也没有看赵长宁。神qíng淡淡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qíng绪。
却又大臣说:“太子殿下这罚得可轻了,二殿下可是战场上出来,拿酒当水喝,罚三杯如何够,三坛子还差不多!”
又有个太子的亲信大臣笑了笑:“罚酒也不够,久闻二殿下战场上的威名,传得神乎其神。但殿下回京后,却一直不得见厉害。要是能得一见,那才是三生有幸。”
说到这里,赵长宁眉心一抽。她发现太子党的确相当不重视朱明炽,太子说就罢了,这话他们开口就能说!堂堂一个皇子,是你想让人家演就演的吗?更何况还是朱明炽,此人又记仇又能忍。
太子似乎也有些兴趣:“说来我也没有看过二哥的刀法,不知道二哥愿不愿意让我们开开眼?正好那边魏颐赢了,叫他与你比。”
朱明炽喝着茶不恼不气,只是笑了笑:“今天出门穿了长袍,怕是不方便比武。”
“长袍怕什么,殿下若愿意,旁边就能换衣裳!”又有人附和,太子殿下就点头。“今天是我生辰,二哥不如来一场?”
朱明炽推辞不过,最后还是垂眼放下了茶杯:“既然太子殿下当真想看,那就比比吧,换衣裳倒也麻烦,不必换了。”
那边刚胜了的魏颐就笑了:“殿下,衣裳也不换,您这是看不起我!”
太子殿下靠在椅背上,笑着对场上的魏颐说:“魏颐,你好好比。你今天若能赢了他,本宫就赏你一百两金子,再加两个美婢。”
魏颐将剑柄在手里握了握,摇头道:“殿下,金子美婢微臣不想要。不过微臣还真的有一事,想二殿下告诉微臣。”
朱明炽走到兵器架前随意拿了把长刀,走上台问。“金子都不要,你想问什么?”
魏颐有些遗憾地叹气:“却还真有,那天送给二殿下的那位女子,听说二殿下是叫她回去了。我派人找遍了那一带,也没找到这位姑娘。心里真是放不下得很,殿下若知道她在哪里,何不给微臣指条明路?”魏颐是当真喜欢得紧,就想找着这姑娘,圈着养起来,只给他一人弹琵琶,只坐他一个人怀里,好生锦衣玉食地养着。
一想到这样的女子可能还在受苦,魏颐心里就难受。来他这里多好,什么都不必做,他会把她宠得跟什么一样。
朱明炽听了之后,目光变得有些微妙,稍稍朝赵长宁这里看了一眼。
别说朱明炽了,赵长宁捏茶杯的手都一紧。这货在说什么?他还记得她?她突然很怕魏颐能把她看出来,毕竟他是近距离看过的。于是咳嗽两声,往旁边侧了侧,免得魏颐注意到她。
“你倒是个痴qíng种子。”朱明睿道,也想起来,那天魏颐是极喜欢那位姑娘的。后来听说老二给放回去了,还好生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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