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韶华_溪畔茶【完结】(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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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阁老先gān咳一声,方提出了异议:“也许是监生们胆量不足呢?叩阙的后果,比围困国子监司业要严重得多了。”

  监生叩阙这种事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但都是在国有昏君jian臣或世有奇冤忍无可忍的时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聚起来的。

  “若是胆量不足,那在知道连我一起围住的时候,就该退去了,或者至少放我离去。”

  确实是这个理。皇子比皇帝的分量为轻,但将皇子围在国子监里,对比只是在宫门外叩阙又来得不善多了。

  朱谨深若伤着一点,这帮监生都得以图谋不轨论处,便算最低限度的惩罚,功名也要统统完蛋。

  众人都默然认同了他的判断。

  皇帝想了想,道:“二郎,你也大了,此事是你亲历,朕若jiāo由你措置,你可敢应吗?”

  这有何不敢。

  朱谨深躬身:“儿臣尽力为之。”

  阁臣看到眼里,心中各有思量。

  皇帝听着是随口一句,但是是正式地在jiāo付差事予二皇子了。

  “戒骄戒躁,若有拿不准之处,多询老臣,不要擅作主张。”皇帝面色仍是寻常,只是又叮嘱一句。

  朱谨深道:“是。”

  皇帝看向底下众人:“好了,时候这么晚了,今日就先议到此处罢。郝连英,你送先生们出去,刺客那里,加紧讯问。”

  “是,臣遵旨。”

  阁臣们一一告退,郝连英跟在后面往外走。

  沐元瑜准备要跟着告退,她才出了国子监门,就遇上了赶来救人的锦衣卫们,直接又被带到了宫里,耽搁到现在,人已有些困倦了。

  不料皇帝道:“你们两个,就不要出宫了,免得来来回回地奔波折腾。二郎原来的宫室还空着,让人收拾一下,将就一晚上罢。”

  朱谨深一怔。

  沐元瑜大惊,脱口道:“臣不敢,臣是外臣——”

  “你是显道之子,跟朕的子侄辈一般,不需有普通外臣那么些讲究。”皇帝和颜悦色地道,“今日之事,也有亏你之处,就不要推辞了。”

  汪怀忠下了金阶笑道:“老奴领着殿下和世子爷去。”

  外面月色正好。

  沐元瑜却很头痛。

  皇帝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她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可谢恩答应了下来——等下怎么办啊。

  她偷抬眼望向走在她前面的朱谨深,只望得一个背影,当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住的旧处里总不至于只有一间屋子一张chuáng罢,想来也还好。

  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汪怀忠陪在旁边笑道:“殿下和世子爷放心,殿下原住的端本宫一直都有人收拾打理,取副新铺盖来,就足可入住了。”

  端本宫是外六宫之一,沐元瑜心下胡乱算了算,朱谨深在这里应该住了不短的一段时日,她记得他曾说过,他小时是和朱谨治一起跟着皇帝住在乾清宫的偏殿里,后来因欺负朱谨治,才被移了出来。

  端本宫并不只有一处宫殿,其内依方位还分有四宫,朱谨深住的是其中一处的昭俭宫,看守此处的宫人接到了信,已纷纷忙碌起来。

  朱谨深踏入久违的旧居,在门前停顿了片刻,方转头道:“有劳公公了,你也回去歇着罢。”

  汪怀忠满脸笑地应着:“殿下说哪里话,不过殿下这是回了家,万事自然自便。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这些奴婢们。”

  他离去了,宫人们拥来门前下跪行礼。

  朱谨深没和他们多话,只是命准备些吃食来。

  他被困在国子监至今,滴米未沾,如今饭点早过,自是饿了。

  沐元瑜不好乱走,揣度了一下宫内布局,应当有暖阁之类,再悄悄往能看见的内室里张望了一下,见靠墙砌着炕,窗下则摆着罗汉chuáng,应当怎么都住得开。方松了口气。

  一时饭食上来,她也是饿得狠了,便与朱谨深对面坐着,一门心思先吃起来。

  用罢后,宫人上来问是否要备水沐浴。

  朱谨深先摇了头,他虽然好洁,但离宫已久,此处没有他合适的换洗衣裳,别人的他断不会穿,沐浴过后又换回旧衣,一般不舒服,不如忍耐一晚。

  “我也不要。”沐元瑜跟着自然拒绝,“忙到这会儿,太累了,给我打盆水来洗把脸就好。”

  宫人应诺而去,沐元瑜动作快,也不要人伺候,自己洗过后,忍着哈欠把一直憋着的话问出来:“殿下,让个人领我去暖阁睡罢,我好困了。”

  她毕竟是外臣,不好直接吩咐宫人。

  朱谨深没看她,他洗脸也是一丝不苟,将布巾展得整整齐齐地在脸上擦过,方道:“睡什么暖阁,我当年走时,一些不用的东西都堆在了那里头,早成了杂物间。”

  沐元瑜傻眼——那不早说!

  这会儿再让宫人去收拾杂物间很显然是没事找事,不合qíng理,她郁闷过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道:“那我睡罗汉chuáng上去。”

  罗汉chuáng上本新换了陈设铺盖,倒是不用麻烦,她就要走过去,朱谨深却道:“那是下人睡的地方。”

  沐元瑜这回可不理他了,一般是chuáng,下人睡得,她有什么睡不得,难道——难道还能跟他去抵足而眠不成。

  朱谨深终于洗好了脸,宫人换了盆水来,他又接着洗脚。

  并招呼她:“你出来。不沐浴还罢了,脚都不洗就上chuáng,什么习xing。”

  “我还能熏着殿下不成。”

  沐元瑜嘀咕,但不被人说她还能装个糊涂,都被指出来了,再赖着不洗,她自己也觉得太不讲究,只好出来,慢吞吞坐下,又慢吞吞脱了鞋袜。

  负责给她打水的是个小宫女,她在这里守着空殿,不到主子跟前伺候,规矩便也没有那么严明,活泼xing子仍在,一望之下不由惊讶地笑道:“世子爷的脚——”

  沐元瑜向她挑眉一笑:“是不是很好看?”

  她的脚趾在盆里舒展开来,别说,这水微烫,泡个脚是舒服得很。

  小宫女面色微红,咬唇笑道:“好、好看,”她见沐元瑜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就大胆跟着说了句实话,“就是小了些。”

  沐元瑜叹了口气:“这没法子,我父王就把我生得这样。他脚也小得很——嘘。”

  她一副自知失言的样子,竖一根手指在唇中,“你可不要告诉别人,我父王知道我在外面说他的闲话,要不喜欢了。”

  小宫女望着她一张清秀和善的脸庞,面色更红了,连连点头:“我不说。”

  男人脚这么小,是要不愿意别人知道的,小宫女觉得她很理解。

  朱谨深坐在旁边,目光在沐元瑜的脚上一掠而过,再向上扫过她的脸,默然无语。

  他叫她出来洗脚时,是真出于好洁的念头,他绝不能忍一个跑了一天还不洗脚的人跟他同chuáng,他没有考虑到她脚的某些问题。

  女人的脚是什么样,他其实不太有概念,也许小时候见过,但早已没印象了。

  假如知道这么小,这么白,这么细弱——他不会叫她出来。

  他压下了心底升上来的一丝热意。

  睡前的清洗终于都做完了,朱谨深拒绝了宫人的值夜,走进内室。

  沐元瑜磨蹭着跟进来,站在桌边道:“殿下,你先去睡罢,我来chuī灯。”

  朱谨深却没应,而是转了身,走回两步来,到她跟前才道:“你跟那小宫女说得火热,看不出来我都不认识她?”

  沐元瑜眨眼:“啊?”

  她哪里说的火热?又要从哪里看出什么呀?

  “我的人手,当初出宫时,都带走了。”朱谨深皱眉低头看她,“现在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也控制不了,如果出了什么事,直接就会报到皇爷那里,你还不懂吗?”

  她——懂了。

  沐元瑜恍然大悟地发着愣。

  朱谨深嘲道:“你还要睡暖阁去,半夜有人殷勤去给你盖个被,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你打算怎么解释?”

  沐元瑜:“呃……”

  她解释不了,只能把脖子洗洗gān净。

  她先还暗地埋怨不早说暖阁的事,现在一想,简直惭愧。

  连忙道歉:“对不起,殿下,是我笨了。”

  “你笨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朱谨深不留qíng地道,“平时还罢了,今晚都累成这样,你能保证睁眼警醒到天亮吗?”

  他让开一点,示意墙边的炕chuáng:“你先过去,睡里面去,老实一点,夜里不许乱动。”

  虽然还有罗汉chuáng这个选项,但沐元瑜这回当然不用他再进一步解释,罗汉chuáng也保不准有意外,只有到大炕去,由他在外侧挡着,宫人再要碰到她,就难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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