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练家子也想赶回来,但已经跟刀三缠斗上,一时半会脱不了身。
沐元瑜原要顺着小厮的力道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忙又将膝盖一沉,重新压了回去。
朱谨深:“……”
他闷哼了一声。
小厮尖叫:“你这贼子,你还敢对殿下不敬,你要死了!”
沐元瑜一边抵抗着他的撕扯,一边着急慌忙地把朱谨深的裤子一层层重新扯上去,因为旁边一直有人gān扰,穿本又比脱要费劲不少——脱一扯就行了,加上她还得注意避开不要看见不该看的,这一通忙活把她汗都累出来了,才终于凑合皱皱巴巴地完了工。
然后她爬起来,试探xing地伸手去扶还无骨般瘫在楼梯上的朱谨深,心里不合时宜地庆幸了下:幸亏这位殿下摔在这里,腰后正好有空档,若是在平地上,没他的配合她绝对无法独立把裤子给他穿回去。
她没等到朱谨深搭理她,因为小厮先恶狠狠地把她撞向了旁边:“谁要你假好心,这会儿后悔,晚了!”
“就是,晚了,晚了!”大堂中间的公子哥大声嚎着呼应,又怒瞪勇斗群敌下居然还坚持踩着他的刀三:“挨千刀的蛮子,还不滚开,爷要你全家好看!”
刀三动也不动,只抽空挑眉望向沐元瑜一眼。
沐元瑜苦笑挥手:“刀三哥,放了他罢。”
虽不知道这货是什么人,但打狗看主人,这位应当是行“二”的殿下令人出了头,那不得不先搁置了。
但她转头盯了那公子哥一眼,只见他表qíng跋扈扭曲,不过相貌本身的底子应当还不错,高鼻梁,浓眉大眼。
很好,她记住这张脸了。
因为她说了话,公子哥用力翻着白眼往后望要看她,正好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一抖,立时又嚎了起来:“你、你还想找我秋后算账是不是!二公子,你看,你看,这个三寸丁臭小子多嚣张!”
刀三原要移开脚,闻言一刀背拍飞一个奴仆的同时,就势又往下用力一踩,把公子哥踩得如条活蹦的鱼一般手脚一抽,方满意地移了开去。
“咳咳——”公子哥呛咳不已,愤恨地想跃起找他算账,但一时居然爬不起来。
只能边咳边放狠话:“你,咳咳,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刀三道:“哦,我好害怕。”
他这一句里终于显出了一点喘意,公子哥听出来了,一喜,躺在地上挥拳鼓贺:“快都给我上,他不行了,打残他,爷重重——咳咳,有赏!”
沐元瑜习武至今,困于年纪小自身武力值一般,但眼力是有的,她能看出两个练家子加若gān公子哥的奴仆都不是刀三的对手,但刀三看似恣意,其实出手有顾虑,他知道惹上了贵人,没有真的下死手相搏,而另一边打他是毫不留qíng的,此消彼长,他就渐渐落了下风。
“殿下。”
她硬着头皮回身仰脸望向朱谨深,求qíng道,“这是一场误会,可否请殿下先命他们停手?”
朱谨深此时已经在小厮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厮忙前忙后地给他整理着衣裳,但沐元瑜给他穿裤子的时候太着急,没怎么穿好,小厮怎么弄都还是有点皱巴,而又不可能当着人把裤子脱下来再重穿一遍,气得不停念叨,咒骂沐元瑜“大胆无礼”。
说到第三遍时,把朱谨深念叨烦了,他到此时,终于启口说了事发以来的第一句话:“闭嘴,走开。”
声音低沉,微带一点哑。
“哦。”小厮委屈地应了声。
“是。”沐元瑜同时出声。
两个人一齐往旁边走了走,又都一愣,转脸,面面相觑。
沐元瑜反应过来:不是叫她闭嘴走开呀?
她就厚着脸皮又走回去,试探地道:“殿下——”
朱谨深扫了她一眼,他的目光与常人比,显得淡漠许多——或者说,他整个人与常人比,都显得要淡一点,但奇异地并没有因此变得存在感低微,他因这淡而显得分外gān净,并因这gān净而醒目。
然后他的目光扫向那边的战场,拢了拢衣裳,白狐裘顺垂而下,掩盖了他不那么妥帖的裤子,他用微哑的声音说了第二句话:“把他拿下。”
两个练家子闻言,不约而同加快了攻势。
沐元瑜急了:“殿下,冒犯殿下的是我,与我的属下无关,我认打认罚,求您——”
这惩罚要在她身上,她不是很怕,她总有世子身份扛着,又是公子哥惹事欺负人在前,就算皇子也不至于为点误会拿她怎样,可落在刀三一个兵士的头上就不好说了。
她的求qíng没能说完,因为自门外忽然嚷进一阵喧哗。
“瑜弟,你没事吧?”
“哪个不长眼的欺负咱们世子?”
“世子别怕,兄弟们来了!”
门外围观的人群被攘开一条道路,十数条jīng壮汉子一拥而入,打头的是跑得气喘吁吁的沐元茂。
原来他也机灵,两个练家子自楼梯俯冲下来后,他见势头不那么妙,没在此间耽搁,而是立刻寻空隙跑了出去,找到离此不远的车队人马,把事一说,飞快带了援兵回来。
“……”
公子哥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些,正要爬起来,爬到一半,见此又跌坐回了地上。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瞬间快把大堂占满的汉子们,更可怕的是外头络绎不绝,还有人在陆续往里挤。
“我出门带上你们已经觉得很威风了……”
他喃喃自语着望向自己的七八个奴仆,目光里变成了满满的嫌弃之意。
奴仆们已经停了手——一个刀三就打得他们横七竖八了,再来这么多个跟刀三看上去差不多的大汉,还不躲开,是等着为主捐躯吗?
两个练家子忠勇些,朱谨深没下令,他们就不收手,于是,瞬间被私兵们拿下拧成了两只姿势奇异的鹌鹑,速度快得沐元瑜根本来不及阻止。
面对此景,朱谨深眉目不动,慢慢道:“世子?”
“滇宁王世子?”
手下太得力也有麻烦,沐元瑜简直想要掩面,只能以一种债多了不愁的光棍心理躬身向他行礼:“臣沐元瑜,见过二殿下,之前因误会多有得罪,请殿下恕罪。”
她带的这些私兵画风太明显了,都是夷人,与一般兵士明显不一样,她将要进京的消息皇子这个级别的也肯定知道,能被猜出来她一点也不奇怪。
朱谨深没有回话,只是望向了她背后的私兵们。
沐元瑜忙回身摆手,让私兵们把人放了。
又向沐元茂招手:“三堂哥,来见过殿下。”
已经亮了身份,那一个也跑不掉,缩着不见人才不礼貌。
沐元茂跑的太及时,早在两个练家子过来帮手、沐元瑜加入战局的时候已经冲出去了,没有听到后来小厮嚷的话语,此时呆呆地张着嘴:殿下?
就是说,他瑜弟为了给他出头,于光天化日之下,扒了一位皇子的裤子?
他傻愣愣地过来,依言行礼。
先前qíng形太乱,两个人分开站着还不明显,现在凑到了一起,公子哥捂着胸口走过来,左右一扫,忽然乐了:“怎么回事?你们沐家不是武将世家吗?怎么你两个都这个模样?”
沐元茂最讨厌听见这种话,闻言立刻回神,抬头怒视。
沐元瑜则心里一咯噔:这公子哥能这么自然地提起王爵之家,很显然身份也不简单。
朱谨深下一句话证实了她的猜测,他没再理他们,而是向公子哥道:“舅舅,我有些头晕,先走一步。”
舅、舅舅——?
能被皇子称呼为舅舅的是什么人?
这纨绔公子哥看上去也就弱冠年纪,没比朱谨深大几岁,居然是个国舅?!
沐元瑜的脑子有点吃力地咯吱咯吱运转起来:她想起来了,皇帝元后娘家承恩公府是有个年纪与大皇子差不多的小国舅,因是老来子,十分得承恩公宠惯。
这公子哥玉冠锦袍,奴仆环绕,她让刀三出手前已看出他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弟,但没有想到这么不一般。
……
好了,她进京不满半天,已然解锁了拳打国舅、手扒皇子的双项成就。
受害者之一的皇子殿下目光从国舅那边转回了她脸上。
沐元瑜想到他说“头晕”的话,心下一紧,忙忙回忆起来,她先虽不知道朱谨深的身份,但他的形容看上去就不甚结实,她扑倒人的时候留了意,确定没磕着他的脑袋呀?
这位殿下不会是知道现有的状况不能怎么着她,于是打算搞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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