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连声称是,俱道定要那些散播流言的长舌妇好看,又冲二楼的窗户叫个不休,要沈家的人快些出来给个jiāo代,其中不乏那些个有劲没处使的毛头小子,已经开始挽胳膊掳袖子的,要趁乱发泄一下骚动的心qíng。
掌柜的慌忙拦着:“可使不得,小店里还有其他客人,若是因为这个惊扰了别人,诸位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心里实是害怕他们真闹将起来,打烂了客栈的东西,他可是找谁赔去?
含秋也冲众人施礼道:“多谢各位大哥大姐的回护之心,然而我们今次来,只是想找沈家人说个明白。若真是拿拳头说话,岂不是落人口实,有理也变成了没理?莫叫人自视清高的沈家人看清了咱们!”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于是又围在客栈外头等了些时候,然而二楼仍是半点动静也无,连原先女人的哭声都听不到了。久了,众人的耐xing也便渐渐耗光,趁人不注意,一个个都悄悄溜了,到得最后,只剩那些个闲得没事的泼皮无赖尚蹲在门口,笑呵呵地候着。
含秋早掺着环茵到店里寻了一处yīn凉地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二楼闹出什么动静来。然而沈家好歹还有个沈庭这样有脑子的人在,大半日过去了,硬是半点动静也无。顾家众人也便觉得有些没趣,然而好在裴靖jiāo代的主要任务是完成了的,于是也都歇在店里,说说笑笑地吃茶聊天。掌柜的得了银钱自然服侍周到,有那些个在店里打尖歇脚的,见着他们这般举动也觉着好奇,询问起店伴来,店小二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又将上午的事完完本本描述得有声有色。环茵和含秋听了相视一笑,心道今日这差事完成的可谓漂亮。
到得日薄西山,顾家众人才算是收了工,知书又给掌柜的和店小二分别使了钱,几人接了银子都是心领神会的一笑,至此,沈家在落霞的名声算是臭了街。
沈庭站在窗口,看到顾家人走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百合悄悄挨过来,替他披上件衣裳才柔声道:“夫君,太阳落山后便有些冷了,多加件衣裳罢!”
沈庭哼了一声,没答她话。
百合咬咬嘴唇,又道:“向晚妹妹也是好意……”
沈庭心头火气,回身大步走过去,又冲地上跪着的女人狠狠踹了几脚,那女人吃痛,复又哀号起来,整个人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百合慌忙拦着:“夫君,您再打便要打死她了!”
沈庭喘着粗气:“打死她还算是好的!我沈家没有这般乱嚼舌根子的下人!”
向晚听到“下人”一词,身子又是一震,哭得更加凄凉。
百合也哀哀道:“是了,在夫君眼里,除了顾家小姐,谁都是下人。——我只是个妾,顾小姐回来,是要早晚向她磕头的。向晚妹妹不过只是个通房丫鬟罢了,夫君就是打死她,也不过就是赔些银子了事。我们心里如何对夫君,夫君左右是不顾的,一心只想着顾小姐的好……”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若是福儿还活着,夫君恐怕为了他好,也要让他管顾小姐叫娘,管我这个亲娘叫姨奶奶吧……”
说着又叹了口气,两行热泪滚滚而下:“总是福儿福薄,错投生到我这个做妾的肚子里,早去了也好。福儿啊,你下回投胎时,千万记着长些眼色,万要投胎到一个穿红的人的肚皮里!”
沈庭回身看着她,尽量缓了声音道:“你看你,怎么几句话不对,又转到福儿身上了?我又没怪你。”
百合仍是泪水涟涟,端的是楚楚动人:“总归是我没有管教好向晚妹妹,教她一颗真心用错了地方……”
沈庭不耐道:“腿长在她身上,你还能拿铁链子拴住她不成?好了,你也别自责了,你不是说最近身子不太慡利?今晚叫厨房给你单做一碗燕窝补补。好了,别哭了,哭得我心烦。”
百合忙拭gān眼泪,绽出个笑来:“夫君也莫气了,您都罚向晚妹妹贵了一天了,便让她歇了吧?”
沈庭嫌恶地看了一眼向晚,却是没有反对。
百合忙柔声提醒:“妹妹,还不快起来?”
向晚手脚僵硬地爬起来,颤巍巍地向沈庭福了一福,低声道:“谢少爷。”
沈庭又哼一声:“谢谢百合吧!我可不打算饶你!”说罢便转了身子,竟连看她一眼都嫌烦。
向晚看了一眼百合,眼中瞬间爆发出浓浓的恨意。
第四十一章
安晴倚着窗,悠闲自在地喝着茶,间或状似无意地看一眼含夏。
含夏被她一遍遍看得后背冷汗直冒,于是qiáng笑道:“夫人不是担心小姐得紧?虽然方才劝得不哭了,然而婢子看着,夫人还是有些恹恹的,小姐便再去陪陪夫人罢!”
安晴看她一眼,没吭声。
含夏吃了个瘪,转转眼睛又软声道:“小姐不是上午想去王家?婢子给小姐准备衣裳吧?”
安晴又看她一眼,还是没吭声。
含夏不由汗流浃背,终于忍不住哀求道:“小姐,您让我做什么您直说好了,婢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晴淡笑道:“哦,是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曾经伙同了裴靖来骗我,今日早些时候,还曾经编了一大串谎话来骗我不要出门……”
含夏连连赔不是,又委屈地低声解释道:“婢子也是为了小姐好……”
安晴又看她一眼,含夏慌得连声道:“小姐但凡有什么吩咐,婢子一定照办!”
安晴点点头:“你自己去也好,叫知书去也罢,明日便守着裴家的门,裴靖一出来,你便跟着他,万不可被他发现。他去了哪里,跟谁说了什么话,当时是什么表qíng什么动作,都回来一字一句地跟我jiāo待清楚,若是再有隐瞒……”安晴喝了一口茶,闭目半晌道,“那你便去裴家吧。”
含夏忙不迭地点头:“婢子再不敢隐瞒了!”声音已隐隐带着哭腔。
待到傍晚含夏回来时,却是满脸的仰慕之色。
安晴问她:“可是和沈庭会面去了?”
含夏痴痴地点头,不绝口地赞道:“裴少爷好手段!”又似反应过来似的,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知道?”
安晴轻哼一声:“他又怎会只闹了一顿便收手?要我做,也要永绝后患的。要不,他隔三岔五的来这么一遭,又有谁能受得了?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含夏满脸的敬佩:“小姐和裴少爷果然都是玲珑心思!”在安晴眼神催促下忙又清清嗓子,开始说裴家少爷今日所为。
裴靖向走进来的沈庭点点头:“沈家少爷。”也不起身迎候,连个简单的拱手都欠奉。
被如此怠慢,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沈庭qiáng压着怒火在他对面坐下,沉声道:“昨日传出的关于安晴的流言,确是我家丫鬟闹的事。当然,我管教不严也有责任。所以昨日你派人去我住的地方闹,我一直都没有出面,任你们骂了个痛快。——我在落霞的名声总及不上安晴重要,现在,也算是扯平了。”
裴靖玩味一笑:“也算阳儿与你不枉夫妻一场。”
沈庭听到阳儿这个称呼,眼中怒火更胜,于是仰首先灌下一口凉茶,勉qiáng压下心中的不快,才又沉声道:“是否是要先过了你这一关,我才可以接安晴回去?”
裴靖笑道:“你想都别想了。”
“你是耍我么?”沈庭忽地站起来,眼中喷出的火好似立刻能将裴靖就地熔了。
裴靖喝着茶,如沐chūn风的样子:“你也不想想,你那通房的丫鬟都将阳儿说成是偷人养面首的□□了,你还有脸将她带回去?”
沈庭竖着眉毛反问:“经过昨日那一场戏,还有谁会认为安晴是那样的人?”
裴靖仍是笑眯眯地,一边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一边慢慢道:“不瞒你说,我就是不让你带走阳儿。”
“你有什么资格?”沈庭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休书虽然有我沈家族长的签字画押,却没在沈家堡的县衙里备过案,顶多算是个私了的合约。若是我当真较真起来闹到公堂上去,便是任谁也得承认,沈顾安晴便还是我沈家的媳妇!”又看着他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看安晴当时的态度我还不明白么?若是我晚来一步,这事qíng尚不可预料,但很抱歉,你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裴靖挑眉一笑:“也不见得。”伸手将那两张纸展开来给他看,“这是落霞当地县衙为阳儿出具的休黜文书,如假包换,刚出炉的。您摸摸看,说不定还是热乎的呢。”说完这句便又肃了面孔,冷声道,“没错,阳儿在沈家堡的确还是沈家的媳妇,但是在落霞,她已是自由身。有本事,你从我眼皮底下偷走阳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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