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锦并不十分饿,且也不习惯上门为人诊治时食用款待之物。只是见刘氏殷勤望着自己,不尝一口,未免有看不上之嫌,便掰了半块糕,尝了尝,觉得太甜,咽下去后便没再吃了,朝她笑着道谢后,只喝了半杯茶。
刘氏坐到角落里,拿出针线开始做了起来,偶尔抬头看一眼。
……
“哎,好困——”
吃饱喝足的阿凤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昏昏欲睡的样子。
梅锦渐渐也感到眼皮有些粘腻,仿佛想睡觉的感觉。看了眼睛仿佛快要眯上的阿凤一眼,想到焦寡妇出门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便向刘氏问去那户人家的路程。
刘氏将针头在头发里划了划油,细声道:“那个大娘家离我家三四条街,梅娘子您再稍等等,我娘应该很快便能回了。您茶喝完了吧,我再去给您倒。”说着扶着肚子要站起来,梅锦忙起身,叫她不必。
刘氏放下针线,站起来道:“我还是替您去瞧瞧吧。您再坐,我去门口看我娘快回了没。”说完慢慢穿过那个摆满了做豆腐用的水缸的后院,开门走了出去。
梅锦目送她背影离开,仿佛有点晕,揉了揉额头,扭头再看向阿凤,见她竟然已经仰倒在椅子上,张着嘴巴呼呼地睡着了。
梅锦过去,推了推阿凤,又叫她名字,她纹丝不动。自己头也晕眩的更厉害,转过脸,视线落到桌上剩余的那壶茶和那盘糕点上,心里忽然掠过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阿凤再嗜睡,也不可能在别人家这样就睡死了过去,何况自己也同样无缘无故突然出现这种类似服用了安眠药的生理反应……
梅锦知道情况不对了。勉强撑着想出去叫人,没走两步,腿一软,人便倒了下去,接着失去了意识。
……
一辆马车停在了马平县外吴庄那座庄子大门口外的路口,李东庭下马,将阿鹿从车里抱了下来,霞姑也跟着下了马车。
李东庭示意阿鹿跟着自己往前走了几步,停在距离霞姑稍远些的地方,蹲身低声道:“阿鹿,爹就不进去了,这就回龙城。等下你和霞姑见了她,就说是你自己想念她自己才过来的。她若留你,你晚上便住下。明日你再邀她去我们别庄里小住些天散心。还有,她最近有烦心事,你要哄她高兴,不要烦扰她,懂了没?”
阿鹿从去年起,就一直被李东庭强行入塾,夫子十分严厉,管得牢牢,李东林这两个月又被派遣到了外地做事,剩阿鹿一个人在土司府闷得都快发霉了,昨日突然被父亲叫去,说明日送她来马平县看望梅锦,犹如从牢笼里被释放,乐得简直快要发疯,这会儿听父亲又不放心地叮嘱自己,用力点头,凑到他耳畔耳语道:“爹,你就放心吧。你教我的我都牢牢记住了。明天我无论如何也将梅姐姐拽去我们别院就是,你放心吧!”
“住的越久越好,最好一直不要回了!”阿鹿自己在心里又暗暗道了一句。
……
昨日林县令离去后,李东庭神思便有些不定,无法控制地一直想着梅锦的事。最后终于叫他想了个办法,今天自己亲自送阿鹿过来,叫阿鹿想办法领着梅锦去李氏位于龙城外的一座别院里去小住些天,免得她继续留在马平县忍受这些非议。见女儿满口答应了,也知她机灵,略微松了口气,对霞姑道:“那我就把阿鹿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霞姑牵过阿鹿的手,笑道:“大爷你放心去吧。我会看好阿鹿的。”
李东庭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那座庄子,翻身上马,正准备掉头回龙城,看到对面来了个匆匆行路的丫头,认了出来,正是数月前随梅锦一起去苗寨给人接生的那个。
这丫头便是阿凤,这会儿正匆匆往庄子里赶去,忽然看见路口停了辆马车,边上有个男人骑在马背上,看了一眼,认出是土司李东庭,急忙跑过来拜见。
李东庭见她身上背了梅锦的药箱,问了一声。
阿凤把早上她被焦寡妇请去给儿媳妇看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我睡的迷迷糊糊,被叫醒了,梅娘子不见了。焦寡妇说她先走了,叫我自己回家便是。我见她药箱还落那里,便给带了回来。大人你这是要找梅娘子吗,我这就进去叫她!”
阿凤讲述着的时候,李东庭神色便凝重起来,听完立刻命她进庄子问梅锦是否回了。
阿凤哎了一声,撒开腿跑到门口,身影消失在门里,没片刻,就见她跑了出来,喊道:“李大人,阿宝说梅娘子一直就没回来!奇怪,她去了哪儿?”
“霞姑,你先带阿鹿进庄子里等!”
李东庭吩咐完霞姑,立刻转向阿凤道:“那个豆腐坊在哪里,立刻带我去!”
阿凤还呆呆地没反应过来,看见李东庭神色严厉,和那晚在苗寨里看到时谈笑风生的样子判若两人,有些害怕,急忙点头。
☆、第五十二回
梅锦睁开眼睛,自己躺在一张挂了玉色床帐的陌生床上,床头悬着鎏金挂钩,身下是花开富贵紫红色的被面,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浓重的刺鼻香味。``し她口干的要命,并且,头还有些胀。
意识一下清醒了过来。她想起身,才发现手脚竟然被布条给捆住了,扭过脸,看到边上有张笑吟吟的男人的脸,惊骇万分,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人,竟然会是张清智!
……
从去年裴长青被张清智叫去助拳打伤人的那事过去后,这人便不大出现在梅锦面前了。只是后来他要赶白仙童,又叫小如来卖她,这才引出了裴长青失手打死小如来后被流配岭南的一系列后事。梅锦对这个人的印象恶劣至极。此时突然见他这样出现,略一愣神,立刻便明白了过来。想必就是他让焦寡妇婆媳二人设局,利用自己对相熟病人不加防备的心理,这才得手,把自己绑到了这里。
“你想干什么?”
梅锦又惊又怒,咬牙切齿质问。
……
张清智见梅锦醒了过来,倒了杯茶水,到近前要喂她,忽见她用愤怒目光盯着自己质问,缩回手,把那杯茶自己一口喝了,放下杯子,方重新靠了过来,坐到床帮,抬手用指抚了抚梅锦的脸,笑吟吟道:“梅娘子,你安心,莫怕。这里是我在县城外的一处屋子,外头安静的很,没人会来打扰我们。你且放松,莫咬坏舌头,哥哥我会心疼。”
张清智说着,啪的打开那把时刻不离身的折扇,摇了两下,继续道,“今日在你面前,哥哥我也不遮掩了,便跟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梅娘子你刚来时,我便对你生了仰慕之心,做梦也想与你凤凰比翼共效于飞,可惜那会儿你嫁了那个夯头的裴长青,所谓兄弟妻,不可欺,我只能将这满腹热忱生生压了下去。不想如今裴长青翻了身,竟然把你给休了,如此狼心狗肺,令人发指!你莫伤心,更不要因裴长青一人而错看了天下别的男子。我张清智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梅娘子你且可怜可怜我,成全了我这一番遭着折磨的苦苦相思吧!只要你答应了,我回去便休了我的婆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把你娶进我张家做我的正头娘子!若有半句不实,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说着竟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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