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云到这里,路上就花了半个月时间。苗真真白天才到,梅锦怎可能让她当夜就走?何况这趟接她过来,也是要让她打消去当圣姑的念头,立刻挽住她胳膊笑道:“你刚来便要走,老府君知道了要骂我的。都怪我不好,忘了叫人送信给东林说你今日到。如今前方打仗,后方也吃紧。他最近天天忙的不见人影,几天前又去了麻城办事,根本不晓得你今天到,哪里来的故意躲你?看在嫂子的一点薄面上,你且先安心住下来。等我给他传个信,他就回来了。”
苗真真沉默片刻,道:“嫂子,他这样的态度,我留下也没意思,况且我现在也不想嫁他了。”
梅锦想了下,问道:“上次你们见面是什么时候?”
苗真真低声道:“就是去年……我爹带我来的时候,原本说要定亲……”
梅锦点了点头,道:“你看,你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他还根本不知道你如今已经改了心意。你想想,你明明都不愿见他了,他若一直以为你还像以前一样一心想着嫁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你听我的,先住下来,让他知道你现在想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到时候有什么话,你们当面讲明白了,那时候你要是还想回去当圣姑,嫂子绝不勉强你留下来。”
苗真真迟疑了下,终于点了点头。
……
麻城距离龙城两三天路,不是很远。李东林应该早就收到了消息,却一直没回土司府。梅锦问了声张富,果然,他前两天便回了龙城,只不过一直住在外头的一间客栈里。问了客栈名字,这日自己趁了个空,自己找了过去,说明来意。
李东林不回去,确实是为了躲苗真真,梅锦话还没说完,他便摇头:“嫂嫂,你再怎么说,我也不回去。”
梅锦道:“她要真去当圣姑,你也不管不顾?好歹你们也是认识多年了,我听说一开始你不是跟她还挺好吗?”
李东林苦恼道:“我的嫂嫂!那会儿才多大,你跟我说从前的事!如今你说我怎么办?我劝她不要当,她若又哭哭啼啼说嫁我,我肯定不能应,我不应,她不是又要去当圣姑?我可从没想过要娶她当我妻子的!”
梅锦嗤笑了一声:“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还当人家姑娘一心要嫁你?”
李东林一愣。
“她跟我说了,早就没那个心了。她也是堂堂土司家的官姐儿,地位尊贵,错把一片心系在你这里,如今一心要当圣姑,也是出于在你这里受了太大折辱,女孩儿颜面上过不去,一时激愤才想不开而已。就算你没想过回应她,看在认识多年的份上,见她一面,好好跟她说。她也是心气高的女孩家,难道真会赖上你一辈子不放?”
李东林瞪着梅锦,“你没骗我?她真的说了不想嫁我了?”
梅锦笑道:“你真当自己有多招人喜欢,姑娘家看上你了就一辈子死心塌地?”
李东林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了。”
梅锦听他口气是答应了下来,知道由他劝说会比自己和李府君好上一百倍,这才放下心来,便叫他一道回去。
“嫂子你先回。我先想好见了怎么劝她打消当圣姑的念头后再回去。”
梅锦含笑答应。李东林送她出来,等她上了轿,吩咐随从路上小心,目送她离去,自己这才转身进去。
……
外面虽然在打仗,但龙城的百姓,日子和从前过的并没什么大的区别,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盛世景象。
因为龙城治安一向良好,土司府离李东林住的客栈也不远,梅锦出来时,边上只带了两个随行府兵。经过一个街口时,过来两个身穿制衣,看起来像是张诚手下的士兵,恭恭敬敬地拦下轿子,说前头奉命正在追捕一个混进来的奸细,已经封了道,烦请夫人绕道而行,万一冲撞了不好。
虽然土司府并没从负责城防治安的张诚那里得知龙城最近混进了奸细的消息,但考虑到现在情况特殊,梅锦也没多想,命轿夫掉头时,随行的府兵顺口问了句对方是谁的手下,见对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顿时起了疑心,抽刀护住梅锦,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也拔刀扑了上来,双方当街便斗了起来。
梅锦吃了一惊,便在此时,对面横斜疾驰过来一匹马,径直朝着梅锦冲了过来。马上坐了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到了近旁,弯腰一把将梅锦卷上了马,一手禁锢着她,另手挽缰接着便继续朝前而去,一路冲到了城门口,城门校尉见状来拦,非但没能拦住,反而被马上男子踹到了路边,等爬起来时,见对方已经冲出城门,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官道之上。
☆、第七十回
梅锦被从斜旁里骑马直冲而出的人抄上马时便认了出来,这人就是裴长青。
他怎突然出现在了龙城?梅锦从短暂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刻奋力挣扎,只是凭她之力,又如何挣脱得开裴长青的钳制?双手被他扭在身后一把按住,后背便如压了一座重山,难以动弹,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自己一路冲出了城门,朝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随她同行的两个府兵必定很快会报告李东林她被人掳走的消息,裴长青应也知道这一点,出城后丝毫没有减速,纵马一直朝着狂奔。梅锦脸朝下地被制在马背上,颠的天旋地转,根本辨不清方向,一段路后便吐了出来,整个人痛苦不堪,也不知跑出去了多远,难受的像要死过去时,马终于渐渐停了下来,下一刻,觉到颠簸终于停了下来,自己四肢着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了地上,裴长青正蹲在她边上,伸手替她擦拭着嘴边的污物。
梅锦闭了闭眼睛,等那阵要死一样的晕眩感稍稍消去了些,避开他的手,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四顾了下,见是一片旷野,四面不辨方向,也不知道被他带到了哪里,唯一一点可以断定的,就是这里离龙城已经很远了。
“长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梅锦转过脸望着裴长青斥道。
裴长青抬了抬头上斗笠,道:“锦娘,我想过了,当日我们的和离不算。只是我娘拉我手指在上头摁了个印而已,非我自己意图。我们如今还是夫妻。我来是带你去我那里的。”
他说话时,语气冷淡,仿佛顺理成章原本就该这样。梅锦诧异难当,盯着面前这个叫她几乎无法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相重合的年轻男人,一阵怒气涌上心头,想也没想,抬手便甩了他一个耳光,怒道:“裴长青,我原来还当你只是糊涂,现在才知道,你不止糊涂,原来还厚颜到了无耻的地步!”说完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未料头晕的实在厉害,一站起来,脚下打了个趔趄,又跌坐回了地上。
盛怒之下,她这一耳光打的极重,连自己手掌心都火辣辣的疼,裴长青被她甩得带过了脸去,一侧面颊也留下了几道红痕,只是丝毫没有反应,转回脸,伸手扶着她,道:“马上有水,你要不要喝一口,歇歇再上路?”
梅锦厌恶地甩开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再次从地上起来,朝着前头看起来像是路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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