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何需如此紧张。本宫也就是与她递个话罢了。”宗政莹憋着一肚子火气,扬扬手中马鞭,盯着慕夕瑶的眼神恨不能撕了她生吞活剥。
“侧妃恐怕还不知晓。你我虽是平手,勉强也算半个赢家。待会儿在御前,可是能向皇上求一事作为嘉奖。当然,不能太过。”
慕夕瑶听得仔细,耐心等着她继续说道。
宗政莹见她臻静沉稳,瞬时就火冒三丈。慕夕瑶表现得越平静,便衬托得她宗政莹越没有胸襟气度。那女人分明就是装模作样,这会儿心里指不定也恨得牙痒痒。
想装良善护着个畜生?偏偏就不让她如意。
“你可知本宫历来对不听话的畜生如何处置?”嗤笑一声,宗政莹迅疾出手,当着慕夕瑶与宗政霖两人面前,就往身后两步开外的乌驹劈头盖脸抽打过去。
“混账东西!”宗政霖勃然大怒,掌劲一催便将她掀了开去,只空中扬起的鞭子虽脱了手,依然向乌驹头上罩去。
牵着乌驹的小太监吓得呆若木鸡,被惊起的乌驹拖拽着踉跄几步,躲闪已是来之不及。
慕夕瑶只觉右臂与脸颊至耳根处一阵剧痛,头有些犯晕,迷迷糊糊中听见宗政霖一声暴喝,之后事情便再不可知。
电光火石间事情已是天翻地覆。众人听见六殿下呵斥,只来得及回首,便见四公主被他掀了出去,之后慕侧妃飞身上去抬手拦了马鞭,人却被反弹起的把柄抽中侧脸。
“卫甄!”宗政霖抱起慕夕瑶抢马离去,“宣御医!”
卫甄飞快应诺,脚下生风,丝毫不敢耽搁。若是没看错,瑶主子脸上是见了血的……
只刚才刹那间瞥见殿下那双猩红的眼睛,便知今日这事不好。那位方才还活蹦乱跳在殿下身边显摆,如今就这么突的倒了下去,别说将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殿下,就是他,如今心也是砰砰直跳,吓得不行。
宗政霖眼前一片猩红,慕夕瑶脑袋软软搁在他臂弯之中,整个右脸已是一片血污。一只手臂滑在身侧,指尖一路淌着鲜血。宗政霖脑门儿突突刺痛,眼前恍惚得厉害。只觉胸前抱着之人,怎可能是他心心念念捧在手心的娇娃娃?
第五佾朝不是说慕夕瑶惜命?这混账女人就是这般惜命的!
从未有过的惶急遮天蔽日袭来,宗政霖杀气四溢,于宫中打马飞驰,再顾不得祖宗规矩。
“慕氏何在?”元成帝带着皇贵妃匆匆赶至,得了暗卫消息,当下已是龙颜震怒。
“回皇上,六殿下驾马带着慕侧妃往淑妃宫里去了。”纪淮安越众而出,如实回禀。
“顾长德,宣御医院院判过去,朕稍后既至。”想来淑妃恐怕也吓得不轻。
“真真个混账东西,还不滚过来!”眼见宗政莹呆滞着瑟缩不前,元成帝心火更炙。
被元成帝呵斥,宗政莹恍然回神,立刻就是泪捷于莹,掩了脸面高声哭喊。
“父皇,儿臣只是想鞭抽那畜生,是慕氏自己撞上去,与儿臣半分干系也无啊!”
事到如今,宗政莹方知此间厉害。御前伤人,这事情已是触了元成帝底线。
“鞭抽那畜生?”元成帝气得手指都在打颤,胸前起伏不定,眼见是怒极。
“皇上,龙体为要,千万得保重啊。”皇贵妃见皇上神色不对,赶紧上前扶着他胳膊,替他顺气。
“我大魏战马,在你口中就是任人鞭打的畜生!好,好得很。来人,给朕关了这不长进的东西,谁敢求情,一并责罚。”
元成帝闭目平息,被气得好一阵儿才缓过神来。
堂堂公主失仪丧德,元成帝对宗政莹德妃二人失望透顶。那个关在冷宫的女人,却是罚得轻了。
第二一八章 伤重
两位御医匆匆赶到时,淑妃与一众女眷候在偏殿,暖阁里只六殿下一人,连个伺候之人都无。六殿下径自落座寝塌旁软凳,一张脸冷得吓人,半面没在阴影中更显森寒。正握着床上女子手腕,眉间褶皱深得厉害。
御医大着胆子上前请命,“殿下,请容下官为侧妃诊脉。”
宗政霖抬头看他一眼,一句客套也无,只沉默起身走到锦屏前立定,背对慕夕瑶负手而立。
方才他抱着人冲进大殿,吓得淑妃赶忙叫人将诚庆诚佑带了下去。再看慕夕瑶半边脸浸了血,嘴唇乌紫,面色发白,淑妃腿有些发软,被人扶着使唤宫人打水伺候,一时间宫里乱作一团。
直到如今,宗政霖都觉得那一盆盆血水仿似还在眼前,血红色涟漪层层漾开。若不是抚过慕夕瑶侧脸时,手指微微有些不稳,宗政霖还不曾察觉,如此陌生而令他憎恶的感觉,便是心有畏惧。
自小在宫中长大,明里暗里刺杀毒害不知遇过繁几,在外办差时也是腥风血雨,时常有性命之危。即便如此,他也能镇定自若,成算在心。
直至此刻慕夕瑶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宗政霖才暮的醒悟,他这一生头一回害怕,竟是为了眼前这女人。
“殿下。”两位院判互相打着颜色,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宗政霖俊面黑沉,看他二人情态,凤目一转,落在慕夕瑶身上静默片刻。
“随本殿来。”
及至来到廊下,宗政霖才沉凝开口。“如实回禀,不得有半分欺瞒。”
御医院院判得令,方俯身如实作答。
“殿下,侧妃方才应是被外力骤然间震得晕了过去,歇息过后即可醒来。如今脉象略有虚浮,加之产后不久失血太过,元气耗损,需静心调养些时候方可痊愈。侧妃身子状况倒还好,微臣担心的是,手臂与脸颊上伤口有些深,怕是……”
“如何?”
院判抹抹额角,抬眼往向六殿下孤冷背影,终究不敢隐瞒。
“会落下疤痕。”
宗政霖身子一僵,负于身后的双手陡然握拳。
“御制雪肤膏可能有用?”
“殿下,雪肤膏虽好,但对侧妃无甚助益。”院判摇头感慨,传言六殿下极宠这慕氏,看来所言非虚。只可惜,这女子福分有些浅了……
容色于女子而言,特别是皇子后宅,更甚于性命。没了殿下宠爱,仅仅凭着昔日情分,又能维持到几时?更何况,大魏四年一大选,两年一小选,多的是容貌才情出众的女子。新人入府,旧人分宠,再加上没了吸引人的娇颜,如何在后院立足?即便靠着子嗣,也不过明日黄花,吃老本过活。
“可有旁的法子?”慕夕瑶爱俏,宗政霖岂会不知。那女人对旁的事情再慵懒,在拾掇自己这事上,从来都是尽心竭力。按她说法,这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要讨他欢心才好。
讨他欢心……宗政霖耳畔又想起慕夕瑶那句娇嗔,“殿下,您爱得宝似的细皮嫩肉,诺,给瞧瞧,是不是完好无损来着?”
心骤然就钝痛起来。言犹在耳,人却没能护住。
倘若是她醒来获悉一切,会否同他一般,也带着锥心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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