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佾朝羽扇轻扬,心中各种猜想已是过了几遍,也未寻得蛛丝马迹。
宗政霖被他一语点醒,瞬间恍然。
“当真被她气得糊涂。”那女人一边被问罪,还有心思算计于他,真真好本事。
“能引她出面,又与宗政明密切相干,是为何事?”宗政霖凝神静思。
“殿下不妨派人留心五殿下接下来举动,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第二日下朝回府,宗政霖与第五佾朝面色凝重,看着暗卫来报,不想竟是此事!
“殿下,微臣无话可说。”第五佾朝有感而发。
章台捐税一案,皇子府一应幕僚经了两个昼夜多番商讨,才确信此案的确存疑。
不想侧妃出手便是此事!
“陈廷玉……”宗政霖食指轻叩案几,眉头紧锁。“宗政明特意拜访此人,欲举荐其人监察御史。”
“恕微臣直言。陈廷玉此人,于此案用得恰到好处,五殿下此举,有望成事。”
“大费周章,于她有何好处可言?”宁肯与宗政明密议,也不愿与他提及半分。宗政霖明显带了不悦。
第五佾朝眼见六殿下面色阴鸷,不觉暗自好笑。事关侧妃,殿下往往身在其中,无法明晰。
“殿下,您将侧妃想得太过狭隘。此事与您,却是诸多得宜。”
宗政霖凤目中光芒乍起,看着第五佾朝若有所思。
“侧妃对您,比您想的,更为用心。”
城东大宅,慕夕瑶歪歪斜斜靠在书案之上,打着呵欠,不耐烦涂涂抹抹。
“墨兰,还剩多少?”见鬼的《女子规》,狗屁玩意儿,尽数祸害了她。
“主子,您这姿势不对,当心坏了眼睛。”
“怕它作甚。你主子我眼瞎心不瞎,比某些人不识好人心,来得强得多。”
慕夕瑶嘀嘀咕咕,左手香果送到唇边,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格吧格吧,嚼得声声作响。
第二三五章 何故
“怎地还余半页?”
“主子,您安心写下去,少些打岔,不比字字过问强上许多?”
“浑身不自在,坐不住。”
宗政霖静立廊下,隔帘听着主仆两说话。
她口中“某些人”,可是指的他?经了第五佾朝一番点拨,再念及那一掌,宗政霖不觉沉默。
寻常娇气之人,挨了那一下子,定是痛得狠了……
六殿下独立门外,隐隐有着心疼。屋里慕夕瑶突地哀嚎一声,竟是片刻静不下来。
“殿下怎地这般狠心?妾手酸得抬不起来。”
轻声埋怨钻入耳中,宗政霖眸色起了变化。
透过支起窗棂向内望去,慕夕瑶一身小袄,闲散梳了发髻,只简单放在胸前,已是十分清丽。
昨日那张俏脸,发怒时候,也是雪肤粉腮,眸子晶亮。
半刻钟后,慕夕瑶咬着笔杆,眉头紧皱。“还有一遍?”这不要人命了?
“不写又怕挨罚,这日子好难挨啊!”宗政霖恃强凌弱,欺负她形单影只。
“难受了,便歇着去。”
浑厚男声自身后响起,慕夕瑶豁然转身,眨巴着眼望向来人。
“殿下,之后都能免了?”慕夕瑶反应极快,趁着宗政霖这时候好说话,立马打蛇上棍,得寸进尺。
看她眸子莹润澄澈,仰着头,期盼望着他,宗政霖忽的有些晃神。
昨日她伸手时候,他未曾理会……
“不行?”久不见他回应,慕夕瑶小脑袋微微低垂,有些恹恹。
宗政霖拣了她身旁扶手椅坐下,抬手摸摸慕夕瑶发顶,难得没有再训人。
“在府里乖乖待着。本殿得闲,自会带娇娇出府。若是应了,抄书也就作罢。”
慕夕瑶怔愣看着他,一双眸子一瞬不眨。
宗政霖这转变,似乎有些微妙。
“殿下,您心疼妾了?”
受罚不过一日,慕夕瑶自觉没那本事,能让六殿下隔日就“自食其言”。
“便是心疼了又如何?”
宗政霖起身,弯腰将人并着膝上毛毯一并打横抱起。转身寻了软榻,将人轻柔放在腿上。
昨日负气而走,没曾查看她是否带了伤……
“为何不说与本殿知晓?若是娇娇肯尽相托付,如实以告,怎会招来昨日责罚。”宗政霖五味陈杂,拿她无甚办法。
慕夕瑶搂着他脖子的手瞬时僵住。径自垂眸,眼中尽是复杂难言。
原是如此,莫怪乎今日态度大变。探查出她此间用意,所以才急急赶至,稍作安抚?
“娇娇,为何不肯信赖?”宗政霖掰正她身子,深深望进慕夕瑶眼中。唯有她一人,得他如此用心,为何慕夕瑶始终不肯再进一步?
深吸一口气,慕夕瑶缓缓抬了眼眸,目光澄澈无波,不带丝毫遮掩。
“殿下,您对妾,又何曾有过信赖?”
你我二人,半斤八两,各自保留。
“若有信赖,住在西山别院那女人,殿下您不会对妾三缄其口。若有信赖,昨日殿下何需大动肝火?若有信赖,殿下,您这会儿怎会有此一问?”
一句问话,三个若是。横亘两人之间,落地生根。
宗政霖眸子紧缩,拥着她的手臂倏然收紧。
原来她心里一清二楚,竟是藏得太深,不为他所察觉。
如她所说,之于慕夕瑶,他从未实实在在放下心来。这个女人心思太深沉,极难摸得清楚。性子又傲,真的受了委屈,轻易不会宣之于口。最习惯莫过于冷眼旁观,守着她那稳妥打算,就这么一辈子马虎将就。
平日她闹得再厉害,娇嚷着告状诉苦,也不过区区小事,哪里又是真的放在心上,不过玩闹而已。
这么个女人,要如何让她心甘情愿,死心塌地?
“昨日让娇娇双臂落空,可有难受?”
“不曾。”慕夕瑶回得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宗政霖眸子缓缓眯起,心也渐渐沉了下去。正觉这女人铁石心肠,就听慕夕瑶不满嘟囔。
“没反应过来,已是吓得狠了。再之后,屁股疼得厉害。当时感觉,早已分辨不清。”
宗政霖抚着她背脊,一双凤目深邃暗沉。
“娇娇。”许久过后,宗政霖出声唤人。
慕夕瑶轻嗯一声,静静等待。
“下回直接上前。再是恼怒,本殿也不至将你推开。”
……
殿下,您就这么盼着被妾招惹?莫不是昨日被妾气得糊涂了?
皇子府中,苏蔺柔早早收拾妥当,只等着殿下派人来接。起初还带着期盼,可眼见日头渐渐升起,又逐渐西落,却是一个传话的人都未曾等来。
“如何?”苏蔺柔扶着门框,焦急问话。
戴嬷嬷疾步而来,却是离得一丈开外,已是摇头叹息。“门房那儿已是问过,殿下尚未回府。老奴又去大管事处才得了消息,殿下应是往东边儿去了,今日指不定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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