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霖该是看出她这处不妥当才对。慕夕瑶眸子一转,趁着小太监安置书案,转身朝着赫连敏敏直直开口。
“姐姐,将您手里绢帕借妾一用。”手上经书随意翻过,惹来赫连敏敏立时抬头露了诧异。
慕氏手中经卷,竟与她如出一辙,缺了大半。这会儿再回想方才余光瞥见慕夕瑶诸多古怪行径,尤其最后那么一下……本以为是她看花了眼,莫不是!赫连敏敏眸色复杂,不禁朝她身后苏蔺柔看去。
这么一对视,再看苏氏眼里羞愧避让,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原是如此。赫连敏敏不觉恼怒。慕夕瑶既知皇子府被人盯上,不当先保全她这个皇子妃,却选了苏氏作甚?
这时候两人都是半卷残经,方才她那么出挑的诵经,谁还不清楚她能够默写得出。这会儿就剩她一人落入他人设计,当真是没安好心。
苏蔺柔被赫连敏敏那么一眼瞧过来,本还存了羞愧,可待得发现她眼中意味,脸色立马也变得难看。赫连氏什么意思?莫非她就活该被推出去,挡了这灾厄!
慕夕瑶好笑见这两人私底下生出怨愤,不禁叹气。当着赫连敏敏翻了书页,本是暗示她借她绢帕,与此事有关。这下倒好,这女人脑子也算活络,可惜用错了地方。
第二六九章 灵犀
“姐姐若还念着安稳过了这关,绢帕借妹妹用用可好?”祈福过后,咱还是各走各的,赶紧出宫,没得相互牵连。
赫连敏敏盯着她看了半晌,再三迟疑还是递了过去,嘴里不忘厉声警告,“莫打着歪主意,便是妾不好了,你二人也休想脱得了干系。便是殿下,也饶不了坏事儿的女人。”
慕夕瑶眼角一跳,伸手拽了她绢帕,正了坐姿再不愿搭理。苏蔺柔冷眼看过她二人交锋,无力作甚,也就索性只顾自个儿,但凡不出错,殿下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后宅女人便是如此,整日里提防这个算计那个,这日子过得,慕夕瑶看着就心累。“坏事儿的女人”?这名头,慕夕瑶抚着下巴,自恃六殿下该不会如此看她。不过再过些日子……可就难说了啊。
不理会赫连敏敏与苏蔺柔如何反应,这时候只盼着大boss多些关注,往这边儿看过来,瞧明白她意思才好。
慕夕瑶稍微挪动下身子,让面前小太监安放好书案,又置了笔墨。期间一直关注着宗政霖那头。
殿下,您快些看过来呀。您方才不是一直记挂着妾。这会儿有事儿求您头上,您倒是给个眼神儿,让妾这心里,也踏实踏实。劳烦了一个早上,妾这小心肝儿呀,颤巍巍就没个着落。
宗政霖本就放了心神在她身上,如今见两奴才退了下去,再次露出慕夕瑶身影。那女人整理下衣摆,扶了膝盖缓缓端坐,双手平放才置的书案上面,一双眸子不时朝他瞅来,里面满满都是欲说还休。
这女人又待作甚?苏氏之后诵经不见异样,该是她调换经书之故。这时候装模作样引了他注意,莫非又生变故?
凝眉向她望去,当真见得慕夕瑶眸子晶亮,瓷白小脸上笑意融融。
右手轻拍两下案上摆着的经书,左手捏了十分眼生的素白色绢帕,微微晃了晃。慕夕瑶撅着红艳艳小嘴儿,就这么毫无规矩,朝身旁赫连敏敏努了努。像是怕他看不清,特地抬了手腕,借着白绢虚抹过额头。
宗政霖凝视她片刻,目色渐沉。再观赫连氏面上不安,对犹自使劲儿给他递眼色的女人,心思猜了个七八分清明。
赫连氏,担了他府里皇子妃名头,竟至束手无策,连个应对也无。至于慕夕瑶,宗政霖负在身后的手指,缓缓转动碧玺七眼玉玦。
小女人脑袋瓜倒是好使,只她眼底那抹幸灾乐祸,十足招人恨。也难为她憋着一身臭毛病,肯拿了赫连氏物件给他递信儿。若不是求着他出面,那女人不知该如何嫌弃。他人物什,她自来是不乐意沾染。更何况还是孝里素绢。
方如此作想,果然见得慕夕瑶目的达成,立马将帕子塞回赫连氏怀里,小手在小袄上蹭了蹭,回头冲他挤眉弄眼,不怀好意偷着嬉笑。
很好,极有眼色。他也不过刚刚猜出她心思,那女人便立马觉察,再不耐烦人前做戏。
宗政霖觑她一眼,回身正欲禀明元成帝,却不巧撞上宗政明眼中了然。
“六弟,好福气。”突如其来一声夸赞,虽十分突兀,但两人心中俱是敞亮。
“过奖,却是让五哥看了笑话。”
“不然。侧妃机警,一如当初。”宗政明喟叹,稍有带了遗憾。错过了,便只能看她一心为他人筹谋,聪慧机敏,处变不惊。
宗政霖眸光一闪,颔首不语。撩了衣摆几步近前,朝着御案后元成帝俯身行礼。
“父皇,儿臣有事启禀。”
正闭目由皇贵妃揉捏着额角,元成帝听他出言,挥手屏退伺候,缓缓睁开眼眸。
“何事请凑?”
宗政霖一脸肃然,言辞淡淡,“儿臣府上赫连氏,身有重孝,祈福诵经尚可,只菩萨跟前供奉经文,却是不大吉利。毕竟与白事相冲,还是避忌些好。”
元成帝回想片刻,终是得贵妃提醒,才记起赫连府上主母刚过世不久。如此说来,由她奉上经文……确实怕带上不好的兆头。
“赫连氏便免了抄经。只日日诵读即可。”
慕夕瑶执笔舔了墨汁,嘴角微微勾起笑意。再三坏了那人盘算,恐怕今日八殿下心情不会舒畅。
抄经,虽是好主意,可是人的心思更为奇妙。大魏礼法虽未限定戴孝之人不能祈福,但明着说出口,越是亲近之人,听进耳中越是觉得膈应的慌。太过在乎,便会千方百计避忌开去。
应了她猜想,宗政涵何止心情不畅快,单只郁气积压胸口,也是久久消散不得。还未真就犯了宗政霖哪样,只是顺带拉他下水,竟也如此不得意。慕氏,聪慧太过,就不怕命不久矣!
慕夕瑶气定神闲,一笔一划默写经文,不经意间抬头,便直直与上宗政涵阴仄仄目光撞上。片刻怔愣,埋头沾了墨汁,似全然不见,自顾自继续忙活。
露了杀意又如何?过不了宗政霖那关,休想动得了她!大boss对她可是十分着紧,明着说派了人护卫,实则……慕夕瑶睫毛扑闪,腮帮子鼓攘。
还不是不待见她自在太过,非掬了人在院里,那位才放心。莫非男人都有囚禁喜好?类似“禁脔”“收藏癖”之类。
慕妖女笔下是再庄严不过《妙法莲华经》经文,脑子里各种阴暗念头不断浮现。如她这般祈福,若是被旁人知晓,宁肯拦她在门外,也不会放了这不尊佛主的进了诵经堂大门。
宗政霖将她神色收入眼中,凤目渐渐就眯了起来。又是走神!抄写经文犹自静不下心神,这便是大师口中带了佛性?六殿下嗤之以鼻。
赫连敏敏握笔的手心微微冒汗。方才殿下那一眼,吓得她后心浸凉,头皮发麻。那眼神中意味,她又如何感觉不到!若不是慌乱中没想出法子,岂会被慕氏借机邀宠,凭白显出她怯弱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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