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宗政霖曲了食指,曲起她下巴,目中全是阴冷。制住人,与她对视良久,忽的便清浅哼笑出声。“收拾一番?待会儿再露面,本殿可不敢认人。”拇指抚过她抿得泛白的唇瓣,宗政霖掐了她下巴,力道之大,连指节都微微泛白。
慕夕瑶眸子一颤,细看去,面前俯身与她对视的男人,神色阴鸷,眼里净是厉色。
“怎么,无话可说了?本殿任你胡作非为这许久,娇娇若不交代,待会儿见了人,她也会乖乖吐露,一字不差。”宗政霖语调轻缓,话里狠意却是字字清明。
慕夕瑶瞳眸骤然一缩,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沉凝望着他,许久过后,终是明白,这一场,宗政霖稳操胜券。而她,怕是岌岌可危……
“殿下何时知晓?是先生,或是卫甄?”慕夕瑶泄气垂了眸子,只觉心思疲累。
她明明避开他所有耳目,为何依旧被他识破迷局。于宗政霖大业助益颇深之事,第五佾朝又为何背弃盟约,转而向他吐露实情。
宗政霖眸色冰寒,居高临下看着原形毕露的女人,胸中火气几近压抑不住。
慕夕瑶,好一个慕夕瑶!他对她放了八分信赖,险些以为她对他亦是如此。时至今日,真在城门口拦截住与她打扮别无二致,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更换的另一个女人,宗政霖方才看清,这女人竟是瞒着她欲偷偷送了淳于瑶离京!
“对方何人?”直接越过她询问,宗政霖俊颜再靠近些。男人呼出的热气打在面上,慕夕瑶闭了眸子,微微闪避。
“娇娇,本殿问话时候,何人给了你胆子不答?”宗政霖抚着她耳廓,舌头轻轻舔过。“这几日引得娇娇私底下会面的男人,何人,嗯?”
慕夕瑶身子一颤,瑟缩着皱了眉头。宗政霖在她耳垂轻柔撕咬,力道不显,却透出择人而噬的血腥。
僵持许久,及至耳根感觉到刺痛,慕夕瑶方缓缓睁眼,眸色清澈无垢。
“若是妾坦白所有,殿下可能送了那人离去?”
无需他回复,她便偏转目光,深吸口气,盯着车前天青色帷帐,些许清冷,缓缓道来。
“想来殿下如今已然明白,这几日审议席上,总有半个时辰,木鱼,并非是妾。小看了殿下,却是妾的不是。”自嘲笑笑,无奈至极。
特意描了眼线,将眼角拉得长些。又通过信函,将她惯有习性向淳于瑶透露些许。本以为隔着夫子楼,加之寻了最与她相似之人顶替上一时半会儿,不会叫宗政霖察觉。如今看来,却是她异想天开。
“小看?”宗政霖嗤笑出声,甩开她下巴,径自后退,闲适与她对面坐定。“你可知何故?”
慕夕瑶垂头不语,无端就觉得这个话题极其危险。
果然,之后宗政霖字字刺进她心窝,慕夕瑶只觉心脏揪紧,讷讷无言。
“她眼中倾慕,你又何曾有过。”
第二八九章 怄气
马车在大宅门口停下,叶开正欲回禀,却听车厢里殿下吩咐,自侧门直接入府。片刻不敢耽误,急忙叫了人先去卸了门槛,驾着马车入了二门。
两位主子气氛不对,该是闹了别扭。叶开机灵着尽量避开,免得引来殿下迁怒。
车厢里除了外面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与慕夕瑶略微疲惫的神色相较,宗政霖一派沉静。答不出话,慕夕瑶规规矩矩缩在角落,低垂着脑袋,脑海里半刻未曾停歇。
宗政霖火气之大,前所未有。这事情发展十分诡异,竟是有利有弊。
原本以为他气恼她私下行事,背着他做主,动了淳于瑶那步棋子。如今看来,似乎对她本身不满,更有甚之。
进得主院,马车停下已有小半会儿功夫。宗政霖不动,慕夕瑶迟疑着也未越过他去。换做平日,早蹦跳着掀了帷帐。今日……理亏词穷,还是收敛些为好。
还不知那个被她半是威胁,半是诱惑的女人,经不经得住宗政霖手下之人严刑逼供。
“难得乖巧。”宗政霖凤目倏然睁开,深邃阴寒,死死盯在她身上,看得慕夕瑶头皮发麻,寒意自背脊直上头顶。
“自今日起,没本殿应允,不得出院子半步。”一把拉了她近前,力道之大,使得慕夕瑶下巴磕在他胸膛,牙齿擦破了下唇。
鼻尖缭绕着淡淡血腥气,伸了舌尖缓缓舔净,慕夕瑶抬了眸子,语气十分温婉,乖乖应诺。
“妾,谨遵殿下吩咐。”
Boss发怒,得消停两日。就不知这帐,是先算哪一门……
墨兰吓得小脸面无血色,直到殿下拂袖而去,才见主子慢慢下得马车,喃喃嘀咕着什么,自顾自往屋里行去。
晚间宗政霖拿到卫甄呈上奏报,再三看过,脸色阴沉得滴水。
淳于嘉禾,骠骑将军拓跋弘,漠北王,呼和谒,极好,好大一盘棋!如此都能让她算计得一个不漏,离间牵制用得着实该夸奖于她。这女人用心,倒是算得对他鞠躬尽瘁,十足忠诚。没做了他谋士,当真是屈才。
慕夕瑶绝不可能背主,这事他早已确定。可惜千般计算不到,却是那女人竟然大方到,甘愿将与自己似了七八分之人,不惜代价,也要往男人床上硬塞。
宗政霖内力一震,手中暗报碾作飞灰。男人下半张脸隐没在暗处,下颚绷紧,眉间冷若寒霜。
卫甄大气不敢出,守在门外看看更漏。亥时三刻。殿下独自待在书房两个时辰有余。平日早就回了主院,这会儿对着瑶主子发了脾气,莫不是打算在书房安置……这两位这回脾气,又要闹腾几日?
第一回在蕙州,闹到瑶主子卧床不起。
第二回在盛京,闹到殿下反复无常,后宅鸡犬不宁。
如今第三回,莫不然又比上一次还能折腾?
慕夕瑶坐在灯下,心不在焉,烦躁翻着书册。事情没办成,倒被宗政霖另行问罪。最近这气运,怎么老与她对着干?
正一目十行想着对策,便听墨兰脚步声仓促响起。
“主子,殿下带了一位姑娘过来。”
慕夕瑶眸子一闪,缓缓合了书页。
不消片刻,珠帘声窸窸窣窣层叠颤鸣。却是宗政霖冷笑进得屋来,显见火气不降反增。
墨黑袍服沉寂肃杀,衬得他轮廓更见清冷。“娇娇好涵养。”瞧见她身旁案几上游记,宗政霖眸色暗了暗。
是笃定,还是懒于用心?无论哪种,都只叫他气恨难消。
“殿下。”慕夕瑶未曾辩解,起身迎上去,眼见是要为他更衣。
挥开她手臂,宗政霖径直坐在太师椅上。“还愣在外面作何,进来。”
怔愣看着落空的手掌,慕夕瑶背着身子,眯了眯眼。第二次……
瞥过她身影,宗政霖方才挥开她的手掌倏然握拳。遇了她,总有失控时候。
正仔细察看她反应,门边怯怯传来请安行礼的声音。女子小心翼翼,眸子自进屋起,便落在穿着粉色夹袄,微微低头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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