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个没耐性的。才拣了本游记,两页未曾翻过,底下小东西已是偷偷摸摸露了双爪子。
巴着锦被,先是现出个光洁额头,之后秀眉下一双水汪汪明眸,才见了光,便被宗政霖戏谑目光牢牢攫住。
“今儿个不讨赏了?”显然与小东西性情不符。
“殿下不罚的?”您可得说话算话。
哦?看来这女人还做了旁的他不知晓的好事儿。难怪没盘磨他讨要奖赏。
“既是解了月熊之危,若非事态严重,揭过也就罢了。”
也不是太过严重,就是给您引了三头熊到围场里。之后还被人给收拾了,说不得熊掌这会儿还在汤头里炖着。
“殿下您躺下,妾慢慢说与您听。”这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要摸清脉络,只能由宗政霖接手。尤其那两封密函,恐怕其中写着极其重要之事。
半晌过后,蜷在怀里的女人讨好蹭蹭他下巴。此时宗政霖面色已然十分凝肃。
“娇娇怀疑那扮作粮商的漠北探子身份只是伪装,实则乃是两晋钉的钉子?”
“是极。殿下,据妾所知,月熊极少出现在大魏境内。反倒在漠北和两晋时有出没。当下已是寒冬天,漠北许多野兽早赶在入冬前,迁徙进了两晋与漠北交界处,便是那西晋上安郡。且月熊并非群居栖息,能一次捕捉三只本已冬眠的成年猛兽,在漠北,已是十分不易。”
“更何况,妾曾在《晋书》中看过,东晋有异士,能以瑶琴控兽。此人用的虽是箜篌,但手法却与记载中极其相类。”
若是牵扯到两晋,第一波大魏死士的来历,便是大有讲究。
“娇娇便知本殿必然查探得出?”
“殿下,若是没有头绪,这事儿查起来自然难办。可是这会儿咱手上不还有一人吗,去问问总该能应证些许。”
那位瞧她不上眼的通判大人,这会儿恰巧被卫大人请到屋里吃茶。
要保命,自然得交代清楚,她指的那条明路,他是卖给了何人。两方接触,总该有迹可循。
“诡诈。”敲敲她脑门儿,大事既定,便有了闲情与她说说这引狼入室之事。虽则极为凑巧,让他一日之内将锡城里各方势力几近肃清,不过小女人私底下收了好处,竟是一声不吭,瞒得极好。
“银钱收了几许?”
小气。这样也要盘查的。现在想来她是极为懊悔。拽着宗政霖衣襟,慕夕瑶一脸不情愿,撅嘴儿竖了三跟指头。
“三万两?”按这女人小家子气德性,三万两卖个消息以此为饵,勉强衬得上她身份。
不待您这么奚落人的!脚丫子轻踹他膝盖,些微带上恼怒。“妾要是知晓那人是给西晋递消息的,开口起码得三十万两才能答应!”
心疼啊,掏心掏肺的疼。以为钓到会是个漠北蛮子,哪知是打西晋那处肥得流油的地儿出来的豪客!头一回当情报贩子,她给她家殿下丢人了。
眉心微蹙,宗政霖鄙夷瞧她一眼。“莫不是才三千两?”便是底下人卖田福山个好,随手也是这个数。
“皇子府上,旁人到门房打探本殿行踪,寻常是百两之数。娇娇要价,莫低了万两银子。”
既是唯一能近他身的女人,递出消息岂能失了颜面。
……
殿下,您果然是最下得去手的那个。叫人抱着大半身家往坑里跳,这事儿上,妾不及您远甚。
无人知晓,后来许多人欲攀上皇贵妃门路,在建安帝面前好言几句,十有八九会被这位狮子大开口吓得再没有第二回。此事因由,皆是源于建安帝在皇子时期对慕侧妃的一番悉心训导之功。
第三三六章 入城
“又失败了?”宗政涵面色阴沉得滴水。“本殿养尔等何用?”扬手将密探送呈暗报扔在地上,恰好摊开来呈现在那跪伏之人眼皮子底下。
手上把玩着进贡来的象牙雕山水鼻烟壶,宗政涵语气越发森寒。“特意从西晋捕来的月熊,丝毫效用未显就被人给射死在山林之外?无端出现的护卫?嗯?”
寂静屋里砰然一声巨响,八殿下手边掐死珐琅梵文炉已碎了一地。
“掐掉线头。胆敢再有疏漏,尔等提头来见。”
待得那双金丝暗纹皂靴自眼前经过,那伏在地上之人已是额头密密布了层冷汗。大冷天里,背心被汗浸得濡湿粘腻,风一吹便带着刺骨寒意,阵阵冻得人心凉。
北地锡城大院,慕夕瑶瞪着眼珠子掏了掏耳朵,盯着强三儿犹自不敢置信。“你说殿下人在何处?”
“主子,昨夜子时,殿下率兵奇袭吉塔,今早上卯时三刻已攻下城池,带兵入城。”强三儿潮红着脸,黝黑发亮的面庞,一口白牙晃得慕夕瑶越发熏然摸不着头脑。
宗政霖攻下了漠北边城吉塔?大前天还在她眼前摆谱的男人,这会儿已率兵入城?脑子有些犯晕,瞅着强三儿急急追问,“莫干岭的人马,殿下带去了多少?”
该不会是视中军帅令如无物,把人马搬空了吧?
“外边儿整个城里都传遍了,驻扎莫干岭的大军未动。殿下只带了八佰私军铁骑,到达吉塔城时,里应外合,斩了三十余漠北守城将领,杀得那些蛮夷屁滚尿流,立即就降了!”
里应外合!终于抓住要点,慕夕瑶眼神一凜,默默估算时日……该不会,围猎当日这男人以自身为饵吸引各方注意,他的人却偷偷摸到了敌后?那不见了的暗卫,都事先摸进了吉塔城里去?
“主子,卫大人传信说,殿下三日后返回锡城。主子爷特意嘱咐,城里一应庆贺宴请,主子切不可随意露面,更不可妄自生事。”强三儿底气不足,末了又添了句,“这是殿下原话。”
脸色一板,慕夕瑶冷哼仰了脖子,提了裙摆径直回了里屋。那男人远在吉塔还不忘训诫于她,回来时候定要给他做“香芹肉卷”“苦尽甘来”“艾草老鸭煲”。
只是,boss大人此番奇袭建功,她心里总归是乐意的……
“今日便用这些?”宗政霖风尘仆仆赶回锡城,被慕夕瑶亲热迎进屋里,一眼望见厅堂里摆好的饭菜,原本还和悦的面色骤然落了下来。
“是的呀,妾听人说在北地容易上火,偶有去去火气,吃清淡些也好。”像是未曾察觉他面上不虞,慕夕瑶言笑晏晏,垫脚替他解去披风,又拧了热巾子与他净面。
小手爬上他下巴,来回试了试,搂了人脖子啪一口亲在他下颚,自顾笑得欢快。“胡茬又冒了头。明儿个妾与您收拾了去。”
得瑟呀得瑟。妾给您备的菜,可是煞费苦心,瞧您这么妥妥凝视许久,也该是入得了眼的吧。
“殿下在外十分辛苦,定然要多用些才好。”边说边往碗里夹菜,这些个味道重的,宗政霖历来不喜。六殿下挑食,平日还多有顺着他。今日嘛……您先凑合着用呗。
握着玉箸的手腕被他轻轻用力带到近前,尖端夹着的香芹,耷拉着叶片颤巍巍抖了抖茎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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