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宗政霖触及赫连氏忐忑目光,瞬间了然。依旧侧身耐心听太后念叨,面上不辨喜怒。
只搁在膝头的左手缓缓抚上扳指,这动作恰巧被安静装乖巧的慕夕瑶瞧见,心中疑惑更重了些。
她早前就察觉出,宗政霖对淑妃,态度有变。自来恭敬孝顺的儿子,突然就像生出间隙。以前还时有提点她带着两个小的勤快些问安,可近一月来,这男人于此事上再不提及。
连着那夜莫名其妙的消沉,慕夕瑶事后偷偷打探,除了替先帝病症忧心,旁的,也就只可能与淑妃牵扯上关系。
直到获悉先帝遗诏,慕夕瑶都以为他是早得了消息,担心淑妃受不住刺激,心情不顺畅,连带对诚庆诚佑也失了耐性。
可渐渐的,便发现不对味儿了。方才进宫前他突然揽着她,那句“无人能够欺你”,她当时还觉着这男人好笑。说句情话也不忘将自个儿欺负她撇清了去。
如今再捕捉到他惯有的动作……慕夕瑶低垂的眼眸中,神光闪烁不停。
她是否错过了极为重要之事?
“贵妃?”被殿中骤然高扬的声音唤醒,走神之人赶紧端正坐姿,面上盈盈带笑。
“哀家方才所说替皇上选秀一事,贵妃以为如何?”因着她低垂着脑袋,太后便以为这女人满心不乐意分宠。说及正事儿以为不搭理就能避得过去?装聋作哑本事不小。
慕夕瑶心下无奈。您儿子没登基的时候,妾就是个会生养的宝。这会儿宗政霖得承正统,再没了阻碍顾忌,妾这生养有功的,合该被压榨干净丢到一旁,反倒成了阻碍他开枝散叶的祸害?
道理她是想得明白,最妥贴的应对也不是伪装不出来。可这时候,抱大腿也得有个挑选才是。
太后在后宫一言九鼎,再强横,还能压过当今皇上去?再说了,这位万岁爷,生来就不是个顺服的。
笑着刚要回话,突然察觉上边两道灼热视线,死死盯在她身上,害得她险些被自个儿给呛住。
得,母子两意见不一致,大boss未曾明着表态,只一心看紧她。想来是盘算着若她敢不识相,回去就得摁着人收拾。
想着昨晚那男人一句“朕疼你。娇娇,信朕。”反反复复在她耳畔念叨好几遍。终于明白,他如此折腾她,害她起不来身,此刻更是异常沉默,不与她解围,为的就只一件事!
皇上您真是太过虑了!臣妾没那么多花花肠子,想着两头讨好,终会顾此失彼。
这次是真心露了笑颜,当着众人面前,羞怯怯抬了眼眸,视线在建安帝伟岸身姿上一触即收,美眸扑闪,好不娇羞。
“回太后的话,选秀这事儿,臣妾都听皇上的。”声调软软绵绵,娇滴滴红了面颊。
这话回得缠绵悱恻,信赖十足。大殿里八成女人恨不能撕了这狐媚妖精,太后宫中还敢媚主!
西太后不妨她回得如此无赖,挺直腰身,将她仔细端详片刻。
是了,这个女人哪里是好对付的。先帝那会儿多少杀机凛然的危局,都被她轻而易举化险为夷。当时只觉她能耐,后宅之中也就她还能帮衬着些老六。不料如今这份能耐,倒是用在与她耍心机上面。
世易时移,当初的慕丫头,如今,也不过一心霸宠的后宫妃嫔罢了。西太后收回目光,心里对贵妃已是不乐见。今后,怕是还得好生合计,周全考虑过后才能慢慢收拾了她。
太后毕竟在后宫时日已久,知晓皇帝对这女人还热乎着,不宜明着争执。面上也就不动声色,没再与慕夕瑶为难。
皇后娘娘道行稍浅了些,被贵妃一句“都听皇上的”,堵得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还真是懂规矩!选秀这事儿,放在后宫便是太后与皇后做主。请示了皇上意思,若是可行,知会户部再行发文。
慕氏直接讨好皇上,这是明着没把太后跟她放在眼里,直接就越了过去。当着满后宫女人面前,被人落了脸面,皇后自然给不了她好脸色瞧。
常宁宫中,这会儿熙贵妃就是众矢之的。身上占着圣宠,行事也颐指气使,无有顾忌。
便是所有人都厌烦了她,奈何掌管这天下的男人,对她却是越发入了心。
小女人今日表现甚好,尤其合他心意。没枉费昨日对她再三提点。小东西机灵,便是他迫她在太后跟前断了后路,一心依附于他,她也立马就回过味儿来,利落果决得很。
这般就好。他既逼她断了退路,自会全心护持她母子。
宗政霖偏头看着太后正对着他,依旧慈爱有嘉,像是正等待他回复。余光瞥见慕夕瑶装模作样正襟危坐,小眼神儿不时偷偷向他瞟来,竖着耳朵一副探听模样,建安帝心下骤然开怀,眼底满满就带出笑意。
“母后做主便是。”
第四一二章 金山
回宫的暖轿中,慕夕瑶独自沉吟许久,再抬头,面上意味深长,眼里淡淡带出丝惊喜。
她猜得没错。有了今日宗政霖迫她在太后跟前一番表态,再加上那份令她琢磨许久的遗诏,终是让她寻出些端倪。
母子生隙!好笑却是太后全然不察。就不知倒是何事,引来两代帝王对淑妃生出不虞。
可惜这事情绝非她能够过问。能叫宗政霖阴郁一整个晚上,以那男人胸襟,这事儿绝对小不了。皇家阴私,少些碰触为妙。
好在这事儿于她大有裨益。太后对她日渐冷淡,总有一日会视她如眼中钉。若无今日这事儿,宗政霖哪怕再宠爱她,太后当面,也得顺着几分。
慕夕瑶挑起轿帘,透过缝隙再看一眼身后庄严华贵的常宁宫,眼底有精芒划过。
“不与朕怄气?”午间抽空回毓秀宫瞧瞧她情形,却发现这女人拥着锦被,笑得狐狸似的,缩在竹塌上冲他直乐。
他应下选秀之事,她便如此欢喜?
“皇上~”boss大人转眼就黑了脸,慕妖女总觉得像是成功欺负了他,心里美得不行。“您这是爱护臣妾,臣妾都明白的。”至于选秀,她可是贵妃。撂牌子不过顺手之事。
“您不就是一心盼着臣妾为您醋了,张扬跋扈撂小姑娘牌子?”定然如此,大boss自来觉得他大爷的天下无双,狠不能他瞧上的女人,一刻不停围着他打转。
收纳些女人后宫过活,不过多给碗饭吃,于建安帝私库不过九牛一毛。
算是瞧明白她眼里跃跃欲试的兴奋,是为哪般。皇帝眼角一跳,对这女人就不能抱太大指望。得了权势只记挂如何在后宫得瑟,兴风作浪个性如何也矫正不过来。
罢了。选秀之事,本也就无需她掺和。
连着锦被将她香软小身子纳入怀中,径自侧躺锦榻,宗政霖指尖点点她额头,男人眼里净是取笑。
“可知成帝贵妃何氏?”
“知道。因着纵容外戚私贩官盐,之后被打入冷宫。自个儿写了首情意绵长的诗赋,却没能打动成帝令她起复。”这等反面例子,还带点小言色彩,她记得牢实。
“慧帝最宠爱那位安贵妃,娇娇可有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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