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文阁老的肆无忌惮,小皇帝忽然冷笑一声,朝着冷宫走去。
如妃被打入冷宫,但其实并未失去圣眷,所以所谓的冷宫不过是一座偏僻的宫殿,只是外头有侍卫把手不准任何人进出罢了。
一看就皇帝,几个侍卫就胆战心惊的,虽然有心拦着,但也不敢动粗,小皇帝却一声喝骂:“难道朕还命令不了你们了,再有人拦着着,就拖午门斩了!”
这几位显然不敢用自己的人头试探皇帝会不会真的动真格,于是小皇帝成功的走进了冷宫,等看见满园的荒凉,他心中对如妃的疼惜更甚。
等看见如妃不得不自己打水洗衣,吃的犹如猪食的时候,小皇帝心中的愧疚,愤怒,爱恋和疼惜一块儿爆发出来,他一把搂住如妃,竟是哭了。
如妃原本就比皇帝还要大三岁,经历过雷家的灭族,她已然不是当年无忧无虑心高气傲的闺中女了,这会儿小皇帝哭了,如妃不但没有一起哭,反倒是反过来安慰他:“皇上,我不苦,若能活着看到文阁老伏罪,雷家平反的那一日,我就一点也不苦。”
她越是如此,皇帝也是愧疚,最后甚至哭着说道:“是朕对不起太师,是朕害了他,朕甚至护不住你,是朕太过无用了。”
如妃何尝不恨不悔,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搂着皇帝一边安慰,一边说道:“皇上一日日长大了,终有一日您就会亲证,等到那时,文阁老便不是皇上的对手。”
一听到这话,小皇帝更是悲从中来,哽咽着将在朝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众人都说小皇帝宠爱如妃,宠爱确实是有的,但其实并不像他们猜测的全是男女情爱,他们相差三岁,从小到大,如妃就如同一个小姐姐一般照顾着小皇帝,在她的面前,小皇帝才有几分稚气。
如妃是雷太师亲自教养出来的,听完小皇帝的话,她大约也能猜测到如今朝堂的情况,心中虽然把文阁老恨毒了,却还是劝道:“皇上,如今文阁老一手遮天,皇上是宝贵的瓷器,可不能跟他硬碰硬,文阁老老了,但皇上却年轻,我们可以忍,可以等。”
小皇帝听了,脸上却又露出一丝愤怒来:“只怕等中宫有孕,文阁老就不会再让朕活着。”
如妃却说道:“皇后想有孕,皇上不答应的话,难道她自己能够生出来?”
小皇帝闪过一丝赫然和愤怒,却还是说道:“有几日朕往中宫去的时候,似乎中了什么药,竟是对那个贱人行了敦伦之事!”
如妃眼神微微一闪,大约也猜到那位中宫用了什么手段,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就算是怀上了,是男是女,能不能生下来也不一定。”
小皇帝却有些暴躁的说道:“但若是不能生,难道朕就一辈子不能亲证吗?”
如妃见他脾气越发的暴躁,心中却有几分担心,以前的皇帝就算没有出众才能,但至少也是个理智清醒的,但是父亲死后皇帝犹如困兽,一日日不能自控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心思一转,如妃只说道:“皇上,中宫不能生,其他嫔妃难道也不能生,其他人若是生了,只中宫无子,那就是文皇后的问题,是文家的女人有问题。”
小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办法,他心头微微一跳,握着如妃的手说道:“朕,想让你帮我生子,如姐姐。”
如妃却婉然一笑,反握住小皇帝的手,说道:“陛下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陛下请放心,我会在冷宫等着,等着陛下风风光光来接我的那一日。”
第160章 冠礼
京都的小皇帝如同困兽,能让他亲政的加冠一事屡屡遭到阻拦, 甚至看着顾阁老也没有鼎力支持的意思, 前朝后宫, 竟然之后如妃能给予几分安慰。
而远在关山的章元敬, 却已经顺顺利利的开始准备自己的加冠礼,按理来说,一般讲究的人家都是在婚前准备加冠的,若不是正巧遇到一连串的事情,姜氏和孙氏又不想要将就,他的加冠也不会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了娶妻之后。
作为关山的一把手知府大人, 章元敬加冠这一日, 知府后院自然是客似云来, 更难得的是镇北王爷实现了诺言,作为正宾出现在加冠礼上。
周王时期,冠礼是无比复杂的,也是士族才会有的一种礼仪, 传递至今, 冠礼其实已经被简化了许多,在普通人家甚至少有,并不比女性的及笄来的普遍。
章元敬亲生父亲早已经过世,而家族内的长辈也无一人在关山,这会儿充当戒宾的是当地一位德高望重的儒者,而他其实也只起到指引的作用罢了。
章元敬早已孤而自冠, 自为主人,叩云:“章家元敬将加冠于首,谨以……”
作为官员,章元敬早已经将官者公服、带、靴、笏都用桌子陈设于东房中东部,以北为上首。酒注、盏盘亦以桌子陈于冠服北面。幞头、帽子、冠并巾,各以一盘盛之,用帕蒙上,以桌子陈于西阶下。光是仔细摆放这些东西,姜氏就带着孔令芳忙活了大半天。
姜氏出生平常,孙氏更是连冠礼见都未见过,幸亏孔令芳懂这些,又请了镇北王府的经年老嬷嬷过来,才算是将这些东西摆放的正确了,没让上门来的大家族看了笑话。
就章元敬自己说的话,简单的行了冠礼意思意思就成了,但姜氏却不答应,就是孔令芳也觉得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怎么样也得办的妥妥当当的才好。
“吉月令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维祺,以介毕福。”作为正宾的镇北王爷手持金丝缠青玉冠,亲自俯首为章元敬带了上去。
章元敬看着近在咫尺的镇北王爷,心中也有几分波动,但是很快的,他只能听着身边人的指引一步一跪,还得不断的走位,一连串的磕头跪拜,倒是将那点杂思都挤了出去。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旨酒既清,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玄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嘏,永受保之,曰伯某父。”
镇北王的声音低沉平稳,听在章元敬的耳中却犹如雷声,作为正宾,已经是这位王爷万分给他面子,殊不知加冠的时候,他会用上这般美好的文字。
甚至将自己定位于以为长辈,伯父,就算是章元敬处事淡然,这会儿也忍不住心悦诚服,论治下之道,这位王爷的手段绝非京城的小皇帝可比。
章元敬低下头,做出长揖礼:“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堂上,姜氏和孙氏充作父母张别,面南而坐,看到这里已经满眼含泪,她们其实并听不懂那些高深的词义,但这会儿却激动的难以自持。
礼毕,才到了以酒馔礼宾及赞者的时候,比起方才的肃穆,这会儿却显得热闹许多,镇北王爷在场,下头的人也不敢闹得太过了,但一个个抓着章元敬开始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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