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正堂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睛也往章元敬的方向看去,忽而问道:“这就是咱们的小三元吧?看着活脱脱还是个孩子的模样。”
包大人哈哈一笑,又说道:“听说你原本猜他是个三十出头的,这次你可猜错啦。”
白正堂倒是完全不在意,笑着说道:“马有失蹄,人有失策,不奇怪。”
说完这话,他直接话题一转,笑盈盈的看向章元敬,“章元敬,你的卷子倒是答得不错,八岁的孩子,倒是比许多大人都想的清楚明白。”
被他这么一看,章元敬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在发麻,这辈子加上上辈子,他可不就是三十出头了吗,这位白山长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章元敬想了想,只好如实答道:“学生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写了。”
“哦,你想的不错。”白正堂似乎相信了这话,看了看章元敬,觉得虽然年纪小但进退有度,但是也十分难得,忽然就起了心思,开口问道:“章元敬,你可愿拜我为师?”
章元敬微微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的起身说道:“学生谢过山长厚爱,只可惜学生早已拜师,只怕没有这个荣幸。”
白正堂挑了挑眉,又问了一句:“你可想好了?”
章元敬只是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多谢山长厚爱。”
白玉堂也不是个强人所难的,只是点了点头让他坐下,这之后就没有再关注章元敬,倒是让暗处的李子俊有些心急,生怕自家师弟太诚实得罪了人。
第52章 说人
荷花宴后,一出大门李子俊就忍不住勾住小师弟的脖子, 低声说道:“你傻啊你, 一句话就把人家山长给回绝了, 能当咱们考官的能是普通人吗!”
章元敬十分无奈的问道:“那我该怎么办?总不能改拜师门吧?”
李子俊一听, 更是气呼呼的骂道:“那当然不行,你敢背叛老师的话,看我不揍死你。不过,咱说话还能委婉点啊,那么直接,我真怕山长生气了。”
章元敬笑了笑,倒是看得透:“山长这话大约是临时起意, 我若是说的含含糊糊的反倒是不好, 直接拒绝了, 他并不一定会生气。”
李子俊却不相信这话,还说道:“他如果没生气的话,怎么后头看也不看你了?”
章元敬十分无奈,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他也没看其他人啊, 可见是对我们这批秀才都不怎么看得上, 要入这位山长的眼,就我们还远远不够。”
李子俊撇了撇嘴,也不得不承认这话是真的,不管是知府大人还是那位白山长,面对他们的时候客气倒是客气,但却没有几分热情在, 可见小小的秀才并不入他们的眼。
想想也是,乡试也就在明湖府举行,大人们举人进士都见的多了,哪里会在意他们。
这么一想,李子俊忍不住有些沮丧起来,觉得自己穿的花枝招展的实在是丢人,坐到马车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了似得。
章元敬倒是安慰了一句:“师兄,现在他们看不上我们不重要,只要努力读书,终有一天,他们肯定会看见我们,人吗,总不能一出生就被人高看一眼的。”
李子俊嘴巴哆嗦了一下,他想说真的有人出生就会被高看,就比如他还在京城的时候见过的那些高门子弟,那些人难道真的比旁人厉害吗,不一定,但只因为出生,只因为父族母族,就比他们高高在上,但看了看小师弟亮晶晶的眼神,李子俊并没有说出口。
章元敬可不知道他师兄复杂的心理,他笑了笑,对自己这次的成绩满意极了,秀才不可贵,但对他们来来说已经足够用了。
李子俊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心中十分无奈,暗道小孩儿就是小孩儿,想的不多,这年头脑子不灵光的就是活的开心,李子俊叹了口气,觉得以后要多看顾这孩子一些。
等学子们都走了,知府包大人跟白正堂对面对坐着,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山长,不如常常这明湖的茗茶对不对你的胃口。”
白正堂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品了一口,微微点头说道:“不错,虽不如龙井,但也胜在口味清冽,独有几分滋味儿,还是包兄懂茶。”
包大人哈哈一笑,摇头说道:“论茶,我哪里如你?不过没想到时隔多年,没想到兜兜转转,我们居然在明湖府碰了面,缘分二字,确实难猜。”
白正堂却不给面子的说道:“既然难猜就别猜了,能见就见,不能见难道你就把我忘了?”
包大人自然不敢说忘了,只是感慨了一句:“当年的五陵少年,如今却成了半老头子喽,哎,多少人求着想要拜你为师,我可听说了,京城那些家伙,可是不惜千里迢迢追到了庐山书院,就这你也没有松口,没想到如今在小小的明湖府,却被一个八岁的孩子回绝了。”
白正堂呵呵一笑,冷眼看着自己的老友:“怎么,你看着倒是挺乐呵的。”
包大人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看的高兴,解释道:“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吗,那孩子的小三元可是你钦点的,结果人家已经有老师了,白瞎了你一片好心。”
白正堂哼哼了两声,反倒是说道:“他若是瞒着拜师的事情,改换了门厅,我反倒是看不起。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这番进退,也还算不错了,这个小三元没白给。”
包大人自然也熟知好友的性格,点了点头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打算收徒吗?”
白正堂慢慢喝着茶,淡淡说道:“庐山书院的弟子,都是我的弟子。”
包大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又劝了一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正堂,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难道还是放不开吗?”
白正堂却抬头看向窗外,半晌,才忽然问道:“你说,人是不是越小的时候越是真挚,等到长大了,就会被这世间的云云种种染上了太多色彩,到了那个时候,不是身不由己,就是心不由己,你是,我也是如此,确实是怪不得别人。”
包大人没想到自己劝了一句,反倒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半晌才说道:“人心固然易变,但却不一定朝着坏的方向,你我都变了,难道就变成你当年最厌恶的那种人了吗?”
白正堂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沉默起来。
包大人憋了一口气,就差跳起来骂人了:“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觉得我不好?哼,真这样的话赶紧走走走,别搭理我。”
虽然知道他是故意都自己开心,白正堂还是领了这份好意,安慰了一句:“不不不,你没变,还是跟当年一样潇潇洒洒,是我变了,再也不如以前了。”
他这么一说,包大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无奈说道:“这小三元不要你,其他的还不是任由你来挑,第二名就不错,也是县试府试的双案首,只是运气差了些。”
白正堂一听,摇头说道:“运气能不差吗,就差把鼻孔朝着你我了,不是恃才傲物,就是有些拎不清,收这么一个弟子,你确定不是陷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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