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嘉月惊讶之余,抬头望了过去。
星月光下,就见薛元敬正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神色平和淡然。
“哥哥。”薛嘉月看着他怔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轻声的叫他。
薛元敬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他侧过身子,叫薛嘉月:“进来。”
薛嘉月抬脚走了进去。
屋子里没有点灯。其实孙杏花压根就没有给过薛元敬一盏油灯。不过好在有星月光透过窗子入屋,好歹还是能隐隐约约的看清楚屋子里的一切的。
屋中也仅有一张破旧的小方桌子,还有一只破旧的小竹椅,以及一张由两条长凳,一块木板搭成的床罢了。剩下的半间屋子堆的都是晒干扎好的稻草把子。
薛元敬让薛嘉月坐床上。薛嘉月沉默着没有说话,不过还是依言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薛元敬这时就拿了桌上的茶壶,想要倒一碗水给薛嘉月。不过等水倒出来,他摸了摸碗身外面,还是将茶碗又放回了桌上:“水已经冷了,喝下去不好。还是不要喝了。”
薛嘉月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想着要怎么开口安慰薛元敬,才能不会再次刺激到他的自尊。
眼角余光看到薛元敬拿了那把小竹椅过来坐在她面前,又听到他在开口同她说话:“我知道你现在过来是以为我心中会对今日傍晚的事耿耿于怀。你担心我想不开,所以就特地的过来想安慰我。但你放心,这件事我早就已经想明白了,无需你安慰。你也不用担心我。”
说到这里,他反倒开始安慰起薛嘉月来:“今日傍晚的事,你也不要多想。她那样对我,也并不全都是因为你。她心中早就对我有气,若没有今日傍晚的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她总归是会借着什么事,逼迫我在她面前服软的。”
薛嘉月抬头看他,少年俊雅的面容在星月光下泛着如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而且此刻他眉眼间温和宁静......
薛嘉月平时觉得自己也是个嘴乖会说话的人,但是这会儿看着薛元敬,她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似乎什么都已经不用说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她心中到底还是很感动的。上辈子对她好的人统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这辈子她忽然穿越过来,压根就没有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是很孤单的。可是现在,薛元敬这样的关心她......
原本在深山里的时候,薛元敬跟她说,会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往后会一直对她好,当时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以前薛元敬对她实在太冷漠了,怎么会忽然就对她的态度转变的这样大?但是现在,她是真的信了。
薛元敬确实将她当亲妹妹一样的对她好,那她往后也一定会将他当成亲哥哥一样的看待。
“哥哥。”薛嘉月就探身过去,伸手握着薛元敬的胳膊,眼含泪光的看他,“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对你的。”
黑暗中虽然不能完全看清她此刻面上的表情,但薛元敬听她说这话时诚恳的语气,还是能立刻想到她此刻面上会是一脸郑重的表情。
他不由的微笑起来,抬手轻拍了拍她握着他胳膊的手,温声的说道:“好。那我等着。”
薛嘉月重重的点头,目光坚毅。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薛元敬就叫薛嘉月回屋睡觉:“明日我们还要同韩奶奶一起进镇。这里离着镇上还有一段不远的路,是肯定要早起的。你早些回去歇着,不然明早你起不来。”
薛嘉月点了点头,起身从床沿上站了起来。
薛元敬打开门,看着薛嘉月走出去。又看着薛嘉月推开大门进了堂屋,又反手关上堂屋的门了他才伸手关上屋门,转身脱衣上床准备睡觉。
平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望着屋顶的茅草,目光平静。不过若细看,就能看得出来,此刻他这目光就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般,含着冷浸浸的寒光。
但凡成大事的人,总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今日的事,他决不会这样轻易的就会忘却遗憾。往后但凡得了机会,他必会百倍千倍的讨还回来。
然后他就闭上双眼,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次日一早薛元敬和薛嘉月就起来了。等到两个人洗漱好走到村头韩奶奶家时,就见韩奶奶正将昨儿做好,已经整整齐齐码放在柳条框子里的豆腐往骡车上放。
薛嘉月就叫:“韩奶奶,我来帮你。”
说着,她就快步的走上前,帮着韩奶奶将装满豆腐,和其他豆制品的几个柳条筐子往骡车上放。
韩奶奶闻声一抬头,就看到薛元敬跟在薛嘉月身后。她并不知道薛元敬今儿也会进镇,这会儿猛然看到他也来了,她心中难免觉得惊讶,就开口说道:“敬哥儿,你也来了?”
薛嘉月知道薛元敬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只怕他也是不屑于撒谎的。于是她忙笑道:“昨儿我带了韩奶奶您给哥哥的豆花儿回去给他喝,哥哥见了心中就觉得很感动。得知您今儿要进镇去卖豆腐,他担心我人小,帮不上您的忙不说,反倒还要给您添乱,所以这不,他就非要跟我们一块儿进镇,说是要帮韩奶奶您一块儿卖豆腐。”
担心韩奶奶客气推辞,不要薛元敬一块儿进镇帮她的忙,她又笑着说道:“哥哥前几日还说要去镇上卖书的铺子里面看一看,只是一直没得空,村子里也没有车子过去。这会儿赶巧韩奶奶您要去,哥哥一方面想帮您,一方面也想搭韩奶奶您的骡车,等帮您卖完豆腐了他想顺带去镇上的书铺里面看看。不知道韩奶奶您同不同意?”
韩奶奶对薛元敬一直都是喜欢的,这会儿见他要帮自己的忙,原本还想客气推辞,但又听薛嘉月说薛元敬要去镇上的书铺里面看看,她还怎么能不答应呢?于是她忙答道:“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我们今儿就一起去镇上。”
薛嘉月清脆的应了一声,叫薛元敬过来同她一起将剩下的两个柳条筐子都搬到了骡车上面去,随后两个人也坐了上去。等韩奶奶锁好屋门和院门之后,韩奶奶也坐到了骡车上来。
薛元敬和薛嘉月都不会赶骡车,韩奶奶倒是会的,所以这赶骡车的活就落在了韩奶奶的身上。
骡子是韩奶奶一早就养熟了的。就见韩奶奶挥了挥手里的牛皮鞭子,也没有真落在骡子的屁股上,骡子听到挥鞭子的声响,已经自行撒开四蹄往前走了。
天色还很早,到处都是蒙蒙亮的。幽蓝的天幕中还有几颗星星,地面上已经枯萎的草叶上落了一层白霜,一眼望过去,倒像是下了雪一样。
这会儿还这样的早,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倒是有早起的鸟儿,正在树枝上蹦跳着,啾啾的叫着。
空气虽然是凛冽的,晨风扑在脸上也很冷,但薛嘉月却觉得心情是愉悦的。
只要离开那个家,不用看到薛永福和孙杏花,她都会觉得心情很好。而且现在,自她穿越过来这大半年的功夫,她终于可以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了。
她一路上就很高兴的跟韩奶奶说话,不时的也会问一问她镇上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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