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眸中蓦地生出一点笑意,陆宴初隐去笑容,旋身,一本正经面无表情地望着垂低了头的她,冷声道:“既然你选择等我,那在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安分点,不要去找什么孙年安,又或者什么宋年安李年安。”
不悦地皱眉,豆苗儿忍了忍,她仍低头盯着地面,只撇了撇嘴:“孙年安马上就要成亲了,你能不能不要总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念叨?”
“哦?成亲?”陆宴初挑眉,看她不像是说谎,便颔首道:“那就好。”
豆苗儿颇觉无语,上次大年夜她惹怒孙年安后,不出两日,听说他的亲事就已匆匆定下,对象并非上次她提到的小翠。小翠原先也与他相过面,但没成。豆苗儿知道小翠是个好姑娘。眼下她庆幸得很,好在新娘不是小翠。孙年安这个人平日老实憨厚,可上次他嘴里说的那些话,还真不像老实人能说的出口的。
“我走了,”陆宴初走出门槛,又顿住,“明日很早启程,你别来送我。”
“我也没说去送你啊!”低头把玩着手指,豆苗儿喃声似自言自语。
陆宴初斜睨着她,双唇翕合,似想还击两句,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拂拂袖便走了。
原地站了许久,豆苗儿才想起来地去厨房给大黄黑妹拿吃的。
抱歉地看着它们俩狼吞虎咽,豆苗儿捂住胸口,心跳声噗通噗通,总慢不下来。
还有,想起他走时的那副样子,她突然又忍不住的想笑……
第24章
戌时末,陆宴初整理好包袱,置在一旁,洗漱歇息。
上榻前,似想起什么。
从枕下拿出那两串被他先前一怒扔掉的福结,指腹徐徐摩挲着“平安”“如意”四字,他眸中沁出点点暖意。
好吧!姑且当她并不是全无良心,好歹她还知道为他花点心思……
将两串福结放入包袱内,陆宴初上榻就寝,辗转许久,勉强睡去。
因随时保持警惕,卯时初,便睁开了眼睛。起身检查行礼,又清理昨晚没收拾完的屋子,直至天际浮出第一丝光,他挎着包袱推开门。
寒冬腊月,尤其天蒙蒙亮的清晨,一出门就冻得人牙齿直打哆嗦。
半空沉了厚重的白雾,陆宴初拾阶而下,驻足思忖片刻,重新向前。罢了,昨日他对她说的话确实发自肺腑,他不愿她来送他,美色误人,他不想走得依依不舍,但不知为何,这会儿,他就已经有些舍不得。
要不,去她家前望一望?哪怕瞧不着人?
没下定决心,犹豫着纠结着,陆宴初推开栅栏门。
“呜……”栅栏脚下,大黄蜷缩在它主人怀里,喉咙口发出细细的声音,一双眼睛盯着他瞅得炯炯有神。与之相反,小黑猫只懒懒甩了下尾巴,依旧窝在狗毛里睡得憨甜。
被这番动静惊得一个激灵,坐靠在栅栏上的豆苗儿猛地睁开眼睛,定定仰头望向他:“陆宴初,你要走了?”冷得缩了缩脖子,她解开包住自己的厚毛毯,迅速站了起来。
“不是让你别过来?”蹙眉,陆宴初上下打量她,面含怒意,“你在这里等了多久?怎么不叫我?”
“是你说你会走很早,我若不守着……”挠了挠耳朵,豆苗儿撇嘴望向别处,不说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心底能不有点数么?
想不到她还挺记仇!陆宴初气结,上次乡试的事儿他确实理亏,不过这也不成为她胡闹的理由……
“天冷,别冻坏了身子。”陆宴初又心疼又生气,“你应该叫我。”
“没事儿。”摸摸大黄毛茸茸的脑袋,豆苗儿递给他一个包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和赧然,“你要走,我总不好什么都不准备的,时间仓促,也不来及为你做身衣裳,就刻了个竹雕笔筒,想你大抵用得上。包袱里剩下的都是糕点,你在路上吃。”
蓝底白碎花的包袱,和先前她穿的一套衣裳布料相同,陆宴初接过,反倒语塞,嗓子有些灼,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
“你现在是去镇上搭车么?”
“不,宋里长帮忙安排了一辆马车,在毛河畔旁边的大道上候着。”
“哦,那咱们边走边说吧!”因着前日的事儿,豆苗儿心中还是挺尴尬,她想帮忙替他拿点东西,却被他侧身拒绝地避开了。
“没关系,不沉。”视线落在她脸上,认真停留片刻,陆宴初带着她穿过竹林,低声道,“你一个人在家也多多注意,别再瘦了,脸还是圆润些好看,我顶多半年就能回。”
颔首,豆苗儿抱着毛毯偷偷瞄他,她有几个问题一直藏在心底。关于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她有很多疑问,又有好多……
比如他是不是娶谁都无所谓?要是别的女人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是不是就去娶别人了?他对她更多还是责任?可那晚他去找她又算什么?
不过还是别问了……
扭头看了眼跟上来的猫狗,豆苗儿随他慢慢地走。
有些答案,问清楚了反倒不美,倘若到时他仍不嫌弃她是个累赘,她就跟他走!以后的日子……看着过吧!
脚步渐慢,陆宴初几度启唇,却开不了口,离别之际,怎会变得词穷?
哪怕速度放缓,脚下的路并不会变长,走着走着,目的地终是到了。
“回吧!”望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简朴马车,陆宴初驻足,目光落在她脸上,移开,又情不自禁地挪回。
“一路小心。”豆苗儿看他一动不动,只能率先转身,走了几步,侧头看他还定在原地,便道,“你也去吧!”
“好!”
二人道别,各自转身。
没入竹林,豆苗儿看了眼跟在脚畔的猫狗,心底突然空落落的。
三月或半年说长不长,她就是……
难以形容这股从未体会过的感觉,豆苗儿往回走,站在路口摇摇望去。大道上的马车匀速驶向远处,一路树木遮挡,越来越看不真切……
石路上,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行驶,路不好走,摇摇晃晃的。
陆宴初放下肩上包袱,他默默看了半晌,解开蓝底碎花的包袱,笔筒呈圆柱形,用灰棉布细心包裹,放在包袱最外面。
拾起,去掉棉布,陆宴初盯着簇新的笔筒,忽的一笑。
指腹划过凹凸的纹路,他不知她雕出这样一幅图何意,绵密三月桃花朵朵绽得精致,树下搁着两坛桃花酒,大黄与黑妹在一旁玩闹嬉戏,一猫一狗的动态娇憨可爱栩栩如生。
短短一日时间,她能做得这般精巧细腻,定耗费不少心神,只是瞧着这两坛酒,他却惭愧,因为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欣赏,而是……
目光定在那两坛酒上,他满心旖旎,脑中全是那晚她波光潋滟的眸,以及那股浓郁的酒香!
罪过罪过。
闭目,陆宴初脸红地放下笔筒,并用棉布重新裹住。
包袱里剩下的俱是糕点,被她仔仔细细用纸分别包严实了,有桂花糕糯米团卤鸡蛋等,此外另有不少咸肉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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