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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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文的字里行间,更有一些前人留下的批注,瞧着也别有一番意趣。

  “我记得您曾说过,《义山诗集》满天下都没留下几本全的来,还惋惜了好久。如今竟然算是如愿了。”

  白鹭高兴地说着,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两只眼睛都在冒光。

  “我还记得您说,若有珍本存世,一定很贵,很贵,很贵!”

  陆锦惜心底无奈,只抬起头来笑看她一眼:“我还奇怪你怎么这么高兴,原来是钻进钱眼子里去了。”

  “嗨呀,奴婢就是一个俗人……”

  白鹭摆摆手,不大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东西从来有价无市,看得上的倾家荡产都愿意。但若是给一个农夫,垫桌桌脚都嫌不够结实。”

  不巧的是,她正好是那个“农夫”。

  陆氏爱极了诗词文章。

  陆锦惜么……

  诗词文章虽读,但要说痴迷,甚至是“爱”,却万万算不上。

  她笑了一声,将诗集放回了锦盒里,只抬眼去看其他三个锦盒。

  都打开了。

  尺余长的盒子里,放着一支风干的雪莲;三尺余长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四四方方的盒子里,竟然是一张墨玉棋盘。

  陆锦惜看了,顿时皱眉。

  诗集。

  雪莲。

  宝剑。

  棋盘。

  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还记得自己当初与顾觉非撞见时候的情景。

  按经验推断,整个友好交流的过程中,顾觉非应该什么都没有发现,只会觉得与她“相谈甚欢”,或可知交莫逆。

  但回头是不是会反应过来,陆锦惜就不清楚了。

  潋滟的光华,在眼底流转。

  她思索片刻,并未说话,只将方才放下的礼单折子,捡起来看。

  在看清上面字迹的第一眼,她便没忍住,挑了眉梢起来,觉得戏肉终于来了——

  这一封本该无足轻重的礼单,竟然是顾觉非本人所写!

  之前参加太师府寿宴,影竹楼匾额上那“影竹”二字,那一种疏狂的意态,那一股“醉里挑灯看剑”的味道……

  陆锦惜至今都还记得。

  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以至于,眼前这字迹,即便比衣“影竹”二字内敛克制许多,也工整许多,可她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毕竟,顾觉非好像并没刻意改变自己的字迹。

  陆锦惜微微眯眼,一点隐约的微妙,窜上了心头。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下去,静心去看这“礼单”的内容。

  其实已经不算是礼单了,说是一封信也不为过。

  “大将军夫人雅鉴。”

  “蒙夫人寿宴赠药,家父用后,腿疾略缓,病痛稍减,十三载来难得矣。敝府本欲备厚礼以谢夫人美意,不期主母染恙,遂由觉非代之。”

  “薄礼贸然,恐未能尽度夫人心意,诚望海涵。”

  居然说唐氏病了……

  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顾觉非一回,身为继母的主母就染了恙。

  啧。

  太师府这水,有点深啊。

  陆锦惜继续往下看去。

  后面就没什么废话了,的确是礼单的内容,不过标注了这四件礼物的来历。

  “义山诗集,昔年行于江南,偶得之;”

  “天山雪莲,生于冰封雪岭。昔年游于塞外边境,遇一行脚胡商,偶得之;”

  “洪庐青剑,金陵铸剑世家洪庐所出,采陨铁而成,得之甚久。宝剑本欲配英雄,怎奈天下已无英雄,匣藏之;”

  “墨玉棋盘,曾偶得墨玉一方,篆而刻之,拙且不工,唯表心意耳。”

  落款:顾觉非。

  不是“顾觉非亲笔”,更不是“觉非亲笔”,甚至不是什么“顾觉非上”,“顾觉非拜上”。

  就这么简简单单,三个字——

  顾觉非。

  孑然。

  前面都中规中矩,唯独这三个字,给人的感觉立刻不一样了。

  利落得像把刀子,一把就捅进了人心底。

  亮极了。

  狠极了。

  让人,心颤极了。

  雕漆方几上还放着那一把才用过的乌木裁纸刀,上头沾着一点火漆的碎屑;

  前面那最大的一只锦盒里,只有墨玉棋盘,却无一枚棋子,难免让人想起围棋上说的“让先”;

  礼单折子上,独独“墨玉棋盘”一条里写了“表心意”;

  还有一句,“怎奈天下已无英雄”……

  顾觉非,字让先。

  一切的细节,都从陆锦惜脑海中闪过去。

  她压在礼单手的手指尖上,又是那一股酥酥的感觉,顺着便往四肢百骸窜。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但这一次,比在影竹楼那一次,实在强烈了太多。

  陆锦惜其实隐隐觉察到有些异常。

  她与顾觉非不过见过两面,谈过一回。说难听点,王八绿豆都没这么快看对眼的。

  她起贼心,是因为性情本就如此;顾觉非一个人人传得清心寡欲的,她都没追过,怎么就凑上来了?

  可以说,她钩才刚放下去,还没来得及打弯,鱼儿就咬上了。

  她又不是姜太公!

  这到底是要咬钩呢,还是给她放下了一个诱饵呢?

  好奇,探究,刺激,还有……

  一种隐隐的征服欲。

  都慢慢从她心底升起。

  这个顾觉非,可能是个很强的对手。

  陆锦惜的眸中,闪过了一点锋芒,但其实并不想追究这一位顾大公子,到底是真心来谢,还是借机试探。

  对她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指尖上传来的感觉……

  通俗地说,这叫“触电”。

  低俗地说……

  目光停留在最后那孑然的“顾觉非”三字上,陆锦惜忽然就笑了一声。

  透明圆润的指甲,轻轻点了上去,又慢慢松开手指,任由这礼单折子合上。

  “啪”地一声轻响。

  低俗地说,一切“触电”都是异性相吸,瞬间的欲望。

  不过一个人,想要睡另一个人。

  她只是想睡他罢了。

  第48章 琅姐儿

  屋里一片的安静。

  陆锦惜似乎在出神,白鹭青雀相互看了一眼,正想问问这礼单上到底写了什么,让她这样。

  没想到,外头就传来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娘,我回来了!”

  陆锦惜一下回过神来,抬头看去。

  只见薛迟脚步飞快,跟踩着风火轮似的,直接从外面进来,朝她怀里一扑:“孩儿给娘请安,可没误了给您请安的时辰吧?”

  一张有些英挺的小脸上,还有一点点轻微的婴儿肥,红扑扑的,额头上也挂着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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