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你也不知道,别想费心思打听了。”
个中原因,顾觉非是不可能告诉她的。
陆锦惜也不恼,表面上看着脾气简直跟圣人一样:“那我也不问。不过你这小狗是真的可爱,起名儿了吗?”
“……”
顾觉非眼皮跳了一下,才伸向那蜜饯碟儿的手都跟着僵硬了一瞬。过了有那么好久,或者说一瞬,他才波澜不惊地回道:“还没起。”
“是吗?”
老觉得他那小片刻的沉默里,似乎藏着点什么。
陆锦惜心里这个想法一掠而过,但转瞬又被脑海中新冒出来的点子给冲散了:“我看你这小狗毛色可好,给它们起名也不用很费脑子,嫌麻烦叫小白大白,招财进宝,都成,也吉利。大公子若不嫌弃,我帮你起一个吧?”
帮他起一个……
顾觉非被她这话哽住了,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再想起自己给这小狗起的名,一时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只生硬地回了她三个字:“我嫌弃。”
陆锦惜愣住了。
顾觉非这回答,真是半点也不在她意料之中。一时觉得今天的他真是不对劲,一时又觉得这样不对劲的顾觉非,格外有一种吸引人探究的魅力。
她怎么觉得,这人身上像是有毒呢?
“不就是给小狗起个名字吗……”
怎么就忽然生气了?
陆锦惜搂着那小白狗,一面疑惑地抱怨着,一面还摸着那小狗的颈窝,舒服得它直哼哼。
顾觉非见了,即便是原本不生气,现在看了也是无名火起。
他强压着,半点也不客气,直接起身来,伸手便将小狗从陆锦惜怀里拎了起来,放回了地上去,只道:“虽是因薛迟之事来,可夫人是已嫁之身,到底不便在此久留。有关令公子的事情,觉非自当尽心竭力,若有什么变化,会修书以告。时辰不早,还请夫人早些回去吧。”
这就开始赶人了?
陆锦惜真是大跌了一回眼镜,不由纳闷:“你今天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那小狗离了陆锦惜怀抱,也老大一阵不满,才落地就又要往陆锦惜那边去。
顾觉非脚底下一伸,便给拦住了。
抬眼来,一双深邃的瞳孔,注视着陆锦惜,笑得完美无缺:“旁人面前我是极讲道理的,毕竟夫人也知道你我一路货色。但如今么,夫人见不惯我这模样,也不必勉强自己啊。”
“……”
这一瞬间,陆锦惜眼角一跳,忽然有种把桌上那蜜饯都给顾觉非摔身上的冲动。
这货,真的是有恃无恐啊!
她盯了他好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想睡你吗?”
“夫人心里有数就好。”
不知怎地,先前还不很高兴,可听了陆锦惜这话,他一下又笑了起来。一张清隽的脸上,一下透了点暖意,像是三月里的桃花开了满山,竟十分晃眼。
陆锦惜有片刻的失神。
但顾觉非下一句话,便将她拉回了现实:“所以,今日还是请夫人先回吧。陈饭——送客!”
“你!”
陆锦惜被他气得噎住,又见他一脸笑眯眯的模样,真是心口都疼了。但转念一想,的确不适合待太久。
正如顾觉非所言,来日方长。
眼下怎么说还在太师府里,且她根基还不很深。即便是她不在乎,也得看看太师府这边的反应,更不用说,要顾忌着将军府那边。
无论什么事,如今都不可操之过急。
一切,还是那句话:要耐得住。
这么一琢磨,陆锦惜脸上那有些恼的表情,便收了回来,重新恢复到原本那颇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上来。
“成,顾大公子所言也有理,那便改日有机会再说了。”
说着,她倒也真的没半点留念,略略地欠身一礼,也就告别去了。那洒脱与端庄的模样,浑然像是先前做出种种出格行径、撩得人心神不宁的那个人,于她没有半点关系一般。
顾觉非就站在窗边,瞧着她转身下了楼也没回望一眼,一时心里有些失落怅惘,又有一种奇异的荒谬。
怎么偏偏就是这么个人,这么个身份……
他又怎么偏偏看上了她,还不愿意撒手?
往后的日子,怕还有得熬煎。
顾觉非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低头见那小狗张嘴咬着他衣角,讨好一般巴巴地望着,回想起之前这小东西与陆锦惜亲密的场面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给这小狗起了自己的名儿?
说出去怕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谁能想到,顾觉非养的狗,也叫顾觉非呢?
他着实有些无奈,只是念及当初为这小狗取名的心境,又觉得一片的荒凉。
就这么垂眸瞧着它,顾觉非终没忍住叹了口气,笑骂:“真真是人不如狗。你这日子,过的却是比我舒坦的。”
那同叫“顾觉非”的小狗,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依旧只是呜呜地叫唤上两声。
顾觉非这里,却忽没了再说什么的心思。
昨夜忽然与顾承谦撕破了脸皮,只怕后面的事情,不能如他所想的那般容易了……
顾氏一门虽大,可算到头来,他能靠的却只有自己。
将来。
一一切都是未知。
顾觉非心里沉沉的,静静地在楼上站了许久,就透过那一扇窗,看着陆锦惜下了楼走远,渐渐消失在太师府重重的回廊之间,隐没不见。
陆锦惜这边,心里也不特别平静。
她下了楼,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下去与陶庵书生孟济寒暄上了两句,又叮嘱了薛迟,叫他在这里好好的,之后才带着人离开了太师府。
只是等上了马车,一路回将军府,她回想起今日,那些压下来的想法便又冒了出来。
顾觉非是个同类,这没有半点疑问。
绝好的样貌,令人惊艳的才华,还有那谁都羡慕不来的身世,更不用说他待人接物时候那种春风拂面似的感觉,可以说,从各方面都足以令人倾倒。
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她这个倾慕者,比起别人来说,特殊了许多。
一是因为身份,二是因为脾性。
即便顾觉非往日见过的女人再多,她这般的也必定找不出第二个来。
原本她以为,撩个顾觉非,应该还是很容易得手的。毕竟美人投怀送抱,是个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
可谁想到,她低估了顾觉非的“操守”。
阅微馆是第一次,今日他阁楼中是第二次,两次竟然都表现出那种“比起睡,更想娶”的意思来,而且看着还不像作假。
这可就尴尬了……
而且,更让陆锦惜觉得不妙的,或许是今日她对顾觉非的感觉。
顾觉非是只画皮狐狸的时候,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她看得固然喜欢,也的确想试探他、揭穿他,可没想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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