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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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但凭嫡母做主”这种话,竟从他口中出来了。

  若不是此刻正坐在堂上,一旁还有个季恒,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但显然没有。

  她看了看薛廷之,沉吟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大公子说全凭我做主,那我便替大公子做个决定,挑个合适的日子,拜季先生为师吧。不知季先生是否要考校考校他功课与学识?”

  “这倒不必了。”

  季恒心里面自然有数。

  “夫人既然会因为大公子而向皇上进言请命,让皇上为大公子开了特例,想必大公子之学识才华,该已经得到了夫人的认可。即便不是天才,也应相去不远。季某能收大公子为学生,该是捡了便宜才是。”

  这话说得很客气。

  事实上,薛廷之的才华到底有几分,陆锦惜是并不清楚的。只是想也知道,这庶子心机深沉,考虑良多,若自己没什么把握,也不会向她提出想要参加科举的请求。

  所以对于季恒此言,她也没有反驳。

  一口气收下三个学生,不管是对季恒来说,还是对陆锦惜来说,这都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薛廷之没多留。

  陆锦惜先打发了他回去,只说待季恒在京中安顿妥当,改日到府中来了,再让他前去行拜师的礼仪。

  季恒这里,则是又与陆锦惜聊了一些琐碎。

  比如什么时候来府上教书,又在哪里教书,平日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或者季恒这边有没有什么忌讳……

  前后也没花多久,两刻左右,季恒便起身告辞。

  六年前他为赶考,已经来过京城,但毕竟不是本地人士,如今的住处都是潘全儿帮着找好的。

  他自也还要回去再整理一番。

  临走的时候,陆锦惜只道:“季先生在京中,若有个什么不便之处,只管差人来将军府通传一声。若是能帮的,敝府绝不推辞。”

  将军府是什么门第?

  换了是从前,季恒真是想也不敢想的。

  他听得出陆锦惜这不是什么面子上的客气话,心里自然有些感动,当下低低地应了一声,才往府外去。

  潘全儿本要去送,却被陆锦惜叫住。

  他有些疑惑:“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锦惜道:“季先生才从江南来,生活想必拮据。方才我与他谈的话,你也该听见了。去账房支够了束脩的银钱,给季先生送过去,另帮他料理些琐碎,切莫怠慢了。”

  “是。”

  潘全儿是知道陆锦惜很看重这一位先生的,自是毕恭毕敬地应了,赶紧跑去了账房,支领了银钱,又追着季恒去了。

  陆锦惜就站在中堂外的檐下看着。

  春日里,枝头都是新绿。这堂前的松柏,却依旧挺拔苍劲,与周遭的景致混在一起,莫名让人觉出一种奇怪的格格不入来。

  到底还是将军府。

  她看了一会儿,也想了一会儿,便伸手搭了身旁青雀的手,淡淡问:“车驾备好了吗?”

  季恒来访,本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陆锦惜今早本只计划了要去翰墨轩,找一下印六儿,商量去陕西那边联系一下盛隆昌的事,现在却是耽搁了。

  她现在一问,青雀便答:“早备好了,也已经让人知会他了。”

  陆锦惜便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回东院重新收捡了一阵,这才登车出门,一路向着翰墨轩而去。

  印六儿早等了她多时。

  因她过来,这翰墨轩他干脆也不迎客了,只请陆锦惜楼上坐。

  她来谈正事,所以也不谈废话,只把盛隆昌的事情拿出来又问了几句,往深了了解一些,末了才道:“你能打听到陕西那一带边关商行的消息,可能联系到盛隆昌?”

  “这个简单。”

  印六儿往日在京城就是个掮客,黑白两道的关系都通,难免有几个路子广的外地商人。似盛隆昌这种曾经辉煌的大商号,他自然也能联系到人。但问题是……

  “您是真想与盛隆昌谈生意吗?咱们远在京城……”

  生意往来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

  不是写封信就能成的。

  再说了,即便是人盛隆昌不怕,他们也不能说白白就把钱给扔进去了,看也不看一眼。要万一赔个底儿掉怎么办?

  印六儿这话说得其实挺隐晦,但陆锦惜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她自己当年就是商场上打拼的,虽然时代不同了,可里面的道道是一样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要亲自经手了,接触过才知道。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能坐享其成。

  “生意是肯定要谈的,只是我只想出钱,不想出力。这盛隆昌的大名我也算听说过了,留在陕西本家的盛宣老板是个靠得住的。你若能联系,不妨为我打个前哨,联系一番,就说我这里想做边贸的生意。他若有意,约个时间一见。”

  陆锦惜斟酌了片刻,这般说道。

  印六儿顿时有些惊讶:“您亲自去?”

  “我亲自去。”想也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可陆锦惜没当一回事,反而续道,“只是陕西与京城相距千里,舟车劳顿,我却是不可能亲自前往陕西,跑这么远。最好是他能来京城,或者找个附近的地方。”

  毕竟盛隆昌今时不比往日了。

  盛宣守在陕西做生意,要往外扩展本就很难。

  如今两国议和,最好的还是做边贸。但眼下的盛隆昌,尤其是盛宣这一支,一则不知两国边境是否能稳定,二则没有大笔的银钱,即便看见了商机,想要去做,可也有心无力。

  而陆锦惜,便是这心,便是这力。

  她递出橄榄枝,半点不担心盛隆昌不接。

  剩下的问题就是单纯的商业问题了——

  谈判。

  给多少钱,做多少事,利润又要怎么分。

  她端了印六儿奉上来的茶盏,将面上的茶沫拂去,而后才想起来什么,忽然道:“对了,我记得盛隆昌在保定也有商号?”

  “有的。”

  昨日递给陆锦惜看的那册子,就是印六儿自己誊抄的,他记得很清楚,陆锦惜一提,他就想起来了。

  “保定分号,恰好是盛二老板的。您是想去看看?”

  保定距离京城不远。

  陆锦惜琢磨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做生意的事情,尤其要看盛隆昌行商的能力,商号还是要去看看的。这一位盛二老板我肯定也要见见。你稍待片刻,伺候笔墨,我修书一封,你找人给我送过去。”

  “是。”

  印六儿与陆锦惜的接触实在不多,真要算起来,也不过是从宋知言那一封信开始的。初时以为不过就是深宅妇人,他还有些看不起。

  可到了眼下,就觉出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来了。

  分明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他往日可没听说过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刚议和的当口上,去做边贸,而且以一个后宅女流的身份与人交涉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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