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顾觉非,也不该比旁人好多少。
但今天,她也知道,他当初说的这一句话,也不是同她开玩笑。
一开始她就觊觎了顾觉非的人,后来与他相处,相知,还共患难,不知觉间动了心。
在此刻亲近,自然动情。
顾觉非也动情,不管是他的手指,还是他的唇舌。
只是她没想到,他竟有意要惩罚他,分明已经撩拨到了时候,自制力却强得令人发指,偏偏不动了,反咬着她耳尖说:“我喜欢你,同你谈心,想把这一颗心都剖给你,你竟半点不领情,还跟当初一样只想睡我。陆锦惜,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别的?”
陆锦惜想哭。
她也不好说自己当时到底是哪根筋抽了,只是情与欲素来都混杂在一起,对一个人动了情,自然也会动欲。
方才顾觉非那模样,谁见了能不喜欢呢?
一时被他搅弄得面色绯红,双目迷离,一时又恨不能直接一把掐死了他,好隔绝了他的戏弄……
一直到她忍不住开始认错了,他才饶了她。
这时再长驱直入,让她彻彻底底地领教他的厉害。
他喝过酒。
且喝过不少酒。
动作间却是温柔而猛烈,窗外的风都无法吹散他身上那浓烈味道。
陆锦惜的手指忍不住攀上他的胸膛,摸到了那一道深深的剑伤,狰狞的疤痕,忽然之间便柔肠百结。
这一刻,他们是彼此的俘虏。
他问她:“知道错了吗?”
陆锦惜喉咙里有细碎的呻i吟,回道:“知道了……”
他又问:“错在哪儿?”
陆锦惜身子开始发软,听着他声音,三魂七魄都要酥了,迷迷糊糊道:“不该只想睡你。”
“……”
这话的歧义可大了。
顾觉非脸黑了一半,一肚子的情话都憋了回去,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可见着她面若桃花绽放的模样,又舍不得,只好加重了力道。
一下一下。
没一会儿她就真的受不了了,掉着眼泪骂他“禽兽”,可顾觉非不为所动,只轻轻吻去她面上泪珠,依旧罚她。
陆锦惜想骂骂不出,想反抗又不能,一时心里面什么想法都冒了出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只觉迷迷糊糊,就被送到了某一条界线上。
于是什么恼怒,什么反省都忘了,发暗的视野里,只剩下顾觉非那一张情浓后张扬又肆意的面容。
眨了眨眼,失神间,她只感觉他俯在了她耳旁,低低而笃定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反应了片刻。
末了才意识到这句话是什么。
——陆锦惜,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第158章 信
顾觉非,表面看着禁i欲而寡淡,实则浓烈而迅疾,犹如一团冰裹着的火,像是一把鞘藏着的剑。
他有锋芒,但鲜少出露;
他有野心,但深藏于内。
这个人,她本来是不该招惹,也招惹不起的。
只可惜这认知来得太晚。
陆锦惜也是第二天早上在孤窗小筑的楼上醒来时,才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清醒过来的脑袋,也一下就知道昨晚说错了什么话。
可莫名地,竟笑了一声。
她现在相信顾觉非在雪翠顶上那六年是真的清心寡欲且冷静自持了,说不准还读了不少的佛经,禅定的本事学了个十足。
寻常人哪儿那么能忍?
前面罚她说错话吊着她,后面又不搭理她求饶,吃过了一回就变得不紧不慢起来,一句一句问她“想起来哪儿错了没有”。
那时候她想得起来什么啊。
当然是回答不上。
于是后半夜就这么过去了。
雕窗虚掩着,有风从外面吹进来。
屋内一应摆设都简单而精致,书案上铺开的画卷没有收起,旁边的画缸里塞满了画轴,一面墙都是珍本古籍,琴谱棋谱单独放了一书格。
常用的铃印则都收在书案后的多宝格内。
昨夜扔地上的衣袍也都不知哪里去了,反倒是一旁的架上放着一身崭新的衣裳。
浅浅的海棠色,边角上勾着细致的缠枝连纹。
是上好的苏绣,针脚细密,她起了身来,拎起来一看,只觉剪裁也别致,倒是很好看。
兴许是起身时有那么一点响动,外头竟有人听见了,一时便有叩门声传来,清清脆脆的:“夫人,您醒了吗?”
昨夜来这里时是没人的,陆锦惜记得。
她看了一眼这衣服,又放了回去,便叫人进来,瞧见是个脸盘子微圆颇为讨喜的丫头,没记错的话是陆府那边跟来的陪嫁丫鬟。
一时有些奇怪:“风铃?你怎么过来了?”
“是今日天还没亮时大公子派人来叫奴婢们过来伺候的。”
风铃是原本尚书府那边的丫鬟,因乖巧懂事遂被陆老夫人指了来照顾陆锦惜,这会儿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一大早大公子就上朝去了,才刚回来一会儿,方才来过,见您还睡着,就让奴婢们别吵醒您。孟先生一来,他又下去跟孟先生说话了。”
这一下陆锦惜难免有些脸红,不知自己是应该羞愧,还是应该心疼。
虽不知昨夜他干什么去了,但折腾到很晚是没跑的,算算上朝的时辰,怕是他一夜还没能睡上一个时辰吧?
眼下竟也没说睡一会儿,又下去同孟济说话了。
“你来伺候我洗漱吧。”
没了青雀白鹭虽有些不习惯,可风铃也算颇得她喜欢,所以便让她来为自己穿衣,又打水略作洗漱,这才神清气爽地开了窗,向外面看了一眼。
三层高的楼,在太师府可算不得矮了。
站在楼上这么一眼望过去,视野极好。
偌大的太师府全收入眼底,各处的院落,花树,回廊,还有下方被旭日照着的湖面和迎风飘摇的荷花荷叶,霎是好看。
于是她笑了一笑,转身便朝屋外走去,绕过一小段路,便顺着楼梯,下到二楼。
还未挨近,就听见了屋里说话的声音。
“昨夜抓的那几个人,方大人都已经连夜审问过了,只说是强梁盗匪,在牢里面哭哭闹闹,也不知道您要问的那些事。这一网,该是打空了。”
“意料之中。”
“那您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敌不动我不动。如今是人强我弱,他不动是正好,还能给我留段喘息的时间。大夏才接上了二王子那边,不管是他还是兰渠公主,都不敢轻举妄动。没有消息,便是最大的好消息。”
“您说得也是。对了,昨夜还有件事……”
这是孟济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又有些忌惮,但还是说了出来,只是压低了一些。
门没关上。
陆锦惜已经走到了门外,只瞧见孟济打袖中取了一封书信出来,火漆封口处盖了枚小小的字印。
但字太小,隔太远,她没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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