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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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偏又逢着这种旁人有孕的时刻,未免就有些尴尬。

  更不用说开口之人本就怀有恶意。

  是昔日与陆锦惜有那么一点隐约过节的康平侯夫人,坐在后头要笑不笑道:“贵妃娘娘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得皇上宠爱不说,如今更结珠胎,实在令臣妇等羡煞了。想来想去,怕就是顾夫人见了也要自愧不如呢。”

  挑事精!

  这满桌的菜虽然丰盛,可陆锦惜却是难得没什么胃口,只略略饮了一盏薄酒,动了几筷子八宝蒸鸭。

  听得话头忽然落到她身上,她眼皮一搭,筷子便不轻不重地放了下来,唇边的笑意却是毫无破绽地勾起,优雅地一掀眼帘,淡笑了一声,虚伪地恭维道:“侯夫人这才是说笑了,满京城谁不知道我是个命苦的?若论福气,除了贵妃娘娘之外,谁又能比得上令爱呢?得嫁所爱,他日必定是一桩传世的佳话呢。”

  康平侯夫人面色刹时一变,难看至极!

  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是什么,也不敢相信刚才说出这一番明嘲暗讽的人是陆锦惜!

  那胸口一时起伏起来,竟是噎得说不出话。

  她与陆锦惜这一桩隐怨,京城里虽没明着传开,可都是私底下议论过的。

  谁不知道康平侯府的小姐谢襄铃,当年自诩京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虽没明说,可那意思分明就是非顾觉非不嫁的。

  为此,还在顾觉非回京的那一年,推拒了英国公府的提亲。

  那时的架势,怎么看也该是十拿九稳了吧?

  可谁想到,顾觉非一转过脸,就直接娶了个寡妇进门,还是硬逼着皇帝赐的婚!

  简直是好大一巴掌摔在了康平侯府脸上!

  但又能怎样?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一厢情愿,人顾觉非根本没搭理过,甚至未必听说过谢襄铃的名字。

  这一来,康平侯府这一位谢小姐的境地,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当年冷嘲热讽拒了英国公府提亲的事情,在京中达官贵人里面传得颇广,加上谢襄铃年纪已经不小了,之后竟是没议成一桩婚事。

  如此一拖两年。

  眼见着就要拖成个出不了阁的老姑娘了,康平侯府才慌了神,四处找人牵线搭桥,希望给自家闺女谋个好亲事。

  偏偏这节骨眼上,闹出了一桩颇大的丑事。

  年初开春时候,几名京中的贵公子游湖,巧遇了闺阁小姐们的一条船,也不知怎么闹的,谢襄铃竟与两名男子一道滚进了湖里。

  众人好一阵手忙脚乱,才被人救了起来。

  这两名男子,一名是卫仪的弟弟、也就是陆锦惜前几天在金泥轩遇到的卫二公子卫倨,一名则是个卖字的穷书生,叫周轩。

  男女之间,出了这种事,可是坏了声誉。

  康平侯府当然是觉得卫倨更好,至少出身高,想把谢襄铃嫁过去,可卫倨从来就是个荒唐性子,更不用说眼高于顶根本瞧不上谢襄铃。

  那一天,竟是把康平侯府来的人骂了出去。

  纨绔公子哥儿,嘴上没个把门的,惹急了什么都说,竟然称他们康平侯府不要脸,还说谢襄铃就是想要勾引他,他才不上当。

  康平侯府顿时丢尽了颜面。

  好好一个姑娘就这样坏了声誉,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嫁给了穷书生,对外却还要说什么两情相悦,喜得父兄成全。

  漂亮话归漂亮话,旁人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委和猫腻,陆锦惜能不知道吗?

  提谢襄铃,她就是故意的。

  这康平侯夫人挑事,拿卫仪有身孕的事情来刺她,她虽不觉得这是什么事,可对方的恶意却是如此明显。

  如此,她有必要给对方留什么脸面吗?

  这脸是康平侯夫人自己不要的!

  否则,真当她笑着跟人说话,就有一颗佛心,跟谁都不计较了吗?

  只这么轻飘飘一句,是一下踩中了康平侯夫人的痛脚,辛辣得一针见血,也让陆锦惜蕴蓄于内的冰冷与威仪有乍然的迸现。

  卫仪几乎立刻就看了过来。

  陆锦惜却不看谁,只跟没事儿人一样,温文有礼地笑着,不卑不亢,坦坦荡荡。

  第174章 孙雪黛

  全场的目光几乎都堆到了她的身上,似乎全都没有想到这一位京中传言的“老好人陆氏”会说出这样辛辣的一番话来。

  康平侯夫人更是差点被气晕过去。

  可也就是这样了,她不敢再嘲讽,也不敢再反驳,甚至只能强忍着怒意,讪讪地一笑。

  有什么办法呢?

  她固然对陆锦惜有一千一万的怨念和愤怒,可也无法发泄出半分来!

  只因为她的身份!

  当年她是大将军夫人,丈夫虽死,地位却依旧超然;如今她是大学士夫人,夫君没死,且在朝中呼风唤雨!

  谁不知道顾觉非把她捧在手心里,夫妻两个好得像是一体?

  没人会得罪她,也没人敢得罪她。

  再多的苦,再多的恨,在这种时候,都只能朝着肚子里面咽。

  有了康平侯夫人这不长眼的前车之鉴,其余人终于算是意识到了眼前这话题是有多不合适,后面再恭维卫仪的时候,便稍稍克制下来一些,唯恐贤妃娘娘还没讨好就先得罪了顾大学士夫人。

  于是陆锦惜彻底清净了。

  整场宫宴上,也没人敢上来找她晦气,同她搭话。就连昔日还会跟卫仪争上一争、斗上一斗的皇后,今天都似乎被那一道圣旨打击到了,沉沉地坐在那边,并不将话题往她身上引。

  席面上的菜色很丰富。

  贵夫人的话题也不少。

  这一场从酉正二刻吃到戌时初刻,吃得人腹内鼓鼓,酒意微醺,气氛也热起来不少。

  接下来席面就撤了下去,众人虽皇后一道转去了宫中的波月台听戏,那戏台子高高建在水面上,听戏的位置则都散落在前面和两边。

  酒水瓜果早就摆好。

  宫中长道与湖面戏台周围,都挂满了各色华彩宫灯,映得水面一片潋滟浮动的柔光。

  戏班子都是请的外面最有名的班子,唱腔身段都是一绝,只是那唱词陆锦惜都能背了,听着实在有些乏味。

  宫中妃嫔们的位置在前面,外命妇们在后面。

  她略看了一眼,便懒洋洋地借了醒酒的名头从座中起身,从旁溜达上了湖上栈道,往湖边上走去。

  大冷的冬天,湖面都封冻着。

  夜幕黑沉沉的一片,离了那热闹的地界儿,就能听见满世界喧嚣的风声了。

  这除夕夜,怕是要下雪。

  宫里的明灯,照得整片宫殿犹如白昼一般,即便是手里没提宫灯,陆锦惜也能轻而易举地看见脚下的路。

  她原只准备随便转一圈,等着戏台子上那自己太熟也没什么特色的戏唱过去再回席上,可没想到,才在湖边挂了垂帘的亭子里坐下来,便瞧见那席间又有一道婀娜的身影走了过来。

  不是卫仪。

  是孙雪黛。

  远远见着陆锦惜立在这边,她行走中的脚步便停了一下,似乎也是有些没想到,迟疑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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