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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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锦惜看了他一眼,接了过来,但既不喝,也不道谢,只淡淡道:“我与你,不一样。”

  “在你的眼底,万民百姓都不过是没有自己判断力的愚蠢之人,所以你昨日在公堂上才敢完全抛开律例,单单卖一个‘惨’字。你知道他们不会怀疑这样的一个可怜女人,正如我知道他们不会怀疑一个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我。”

  薛况笑了起来,成竹在胸。

  “你跟我,有什么不一样呢?”

  “顾觉非跟你不一样,而我同他一样。”陆锦惜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给了一个薛况轻而易举能领会到的点,“对你的一切,他所不认同的,也正是我所不认同的。”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顾觉非会为你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薛况低沉的声音里,忽然就增添了那么一两分危险的味道,“直到与你说话的这时候,薛某才有些后悔,在对簿公堂之前,我该敲打敲打那赵明德,让他将你判给我。”

  “可你毕竟没有。”

  陆锦惜淡定极了,神情间更不见半点的忧虑和担心。

  “因为你知道你能想到的顾觉非也能想到,甚至你还未想到的他也会未雨绸缪。有他在你做不了手脚。甚至于你若真私底下做了什么手脚,反而有可能被他抓住把柄,最终手脚没做成,反而害了自己。”

  的确如此,一字不差。

  他与顾觉非早在十年前就有过一次玩命一样的交手,如今大家虽在朝堂上明争暗斗,相互借着别人的唇舌来相互攻讦,可落到他们本人的身上,却是一个比一个谨慎。

  但这恰恰给了陆锦惜发挥的余地,是他失算了。

  薛况还是笑:“若早来几年,当年被赐婚的是你,我必定钟情于你,比顾觉非还要奋不顾身。”

  “可惜晚了。”

  对方其实是在调笑,只可惜陆锦惜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且就算你能属意于我,我也不可能对一个以战养兵、不顾苍生死活的冷酷之人动心。”

  “你对我好像很了解。”

  薛况微微眯了眯眼。

  陆锦惜看了一眼手中温度正好的茶盏,淡淡道:“算不上很了解,不过通读过有关于您边关作战五六年的战报,差一点能倒背如流罢了。”

  “哈哈哈……”

  这还真是没有想到的。

  薛况知道她是看过自己的战报的,毕竟从薛迟那小子嘴里冒出来的那些奇思妙想的故事虽然天马行空,可件件都能与边关战事对得上。

  只是他没想到,她看得这么多。

  也难怪了。

  若真有人对战报进行过缜密、细致的分析和研究,再有那么一点怀疑的心思,要从中看出一点端倪并不是难事。

  薛况注视着她的一双眼眸,只觉眼前这女人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智慧,都趋近于一种从容的完美。

  其实,就算算上今天,他们之间接触也不过三次。

  可从她的身上,他发现了一种全新的、从未尝试过的可能。

  这种可能很危险,但它包裹着一层漂亮的外衣,让他在写下和离书之前的这一刻,产生了一种想要孤注一掷的冲动。

  或者说,尝试的冲动。

  于是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慢慢道:“和离书还未落印,你还有反悔的机会。而我确定,我将为你动心。”

  第194章 拒绝

  这一句话,说得其实是很诚恳的。

  陆锦惜甚至能猜到他为什么能说:因为感情的事情并不是一朝一夕, 他会对某一个女人产生某一种感觉, 只是现在没有到能“动心”的这个程度。

  只可惜……

  这话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 都太不动听了。

  于是陆锦惜一下笑了起来,感觉到很好玩, 一时已将那些恩恩怨怨都抛在了脑后, 只悠悠然道:“薛大将军,您应该还没喜欢过谁吧?”

  情话的艺术,半点没有。

  所谓的恋爱必定是没谈过的。

  薛况也不曾想到她会这样直白, 但这些于他而言都是威不足道的小事,也并不介意坦荡地承认, 只负手站在原地, 镇定自若:“以前的确没有。”

  “哦,那可真的很抱歉了。”陆锦惜想了想,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我很荣幸, 能成为你这三十余年人生里第一个拒绝你的女人。”

  第195章 敏感的庶子

  太轻描淡写了。

  只听语气说不准会以为她是答应了, 可只需将注意力从这声音里抽离, 便能轻而易举感觉出这里面斩钉截铁的拒绝。

  但在意料之中。

  听到这样一个答案, 薛况并没有感觉到有半点意外, 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

  毕竟,他的对手是顾觉非。

  只不过陆锦惜这般的措辞,有一种格外的韵味,让她看起来与旁人越发地与众不同。

  “看来,这和离书我是一定要写给你了。”

  面上没露出什么失望的神色, 唇边反而挂了一缕笑意,薛况还是那在沙场上征战多年的薛况, 这天下间的儿女情长,似乎都不能沾上他的衣角。

  陆锦惜平静地点了点头:“不过确切地说, 不是你写给我,而是你与我一道。”

  又不是休书。

  用什么“写给你”, 听着也不舒服。

  薛况听出她话里不喜的意思,想起当初雁翅山时的种种,对她的性情也算有了约略的了解,当下并未生气,只叫人来伺候笔墨, 捧上印信。

  他虽是武将, 可写字也很好看。

  练过武的手腕格外有力,虽是提笔在纸面上轻轻挥就,可动作间有一种金戈铁马之气。

  这跟顾觉非是不同的。

  顾觉非写字作画的时候,偏于行云流水, 意态轻松而洒然,悬腕有力却不过度,笔尖竞走龙蛇,工笔写意皆是一绝。

  天下大部分的女儿,总是柔肠女儿爱铁骨英雄,爱他们雄姿英发、威武不凡,爱他们气吞山河、豪爽放旷,也爱他们百炼成钢、舍身为国。

  可天下并不仅仅有这样的英雄。

  她偏爱那不佩剑的宰臣,爱那羽扇纶巾、峨冠博带,爱那挥斥方遒、书生意气,当然更爱那兼怀天下、一颗赤子丹心。

  “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会输?”

  在将和离书写好递笔给陆锦惜的时候,薛况一双眼眸犹如静默的幽泉,凝视着她,这般问道。

  陆锦惜接笔的手一顿。

  这个“他”字,虽没有指名道姓,可明摆着指的就是顾觉非。

  她不会听不出来。

  而今京中,风雨飘摇。

  在他们这短暂的交谈中,薛况从头到尾都没有掩饰过自己,从那些寻常的字眼之中轻而易举能窥见他对皇帝、对眼下这个朝廷的不认同。

  他是一定会反的。

  顾觉非曾在十年前算计得他差点丢了命,可以说是他在这一条路上遇到的最难缠、最棘手的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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