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_时镜【完结】(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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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世名将?”

  “那耶扎不过一个被你用过就丢的当世名将,一座过河后就被你冷血拆掉的桥!”

  “这天底下,也有死在女人床上的当世名将吗……”

  永宁长公主听了,只有一片冷过一片的心寒,忍不住摇头。

  “六年前那一战,先死了薛况,后死了那耶扎,你成了最后的大赢家……”

  “薛况不过就是离间了你们父子,你却记恨了整整六年,要睚眦必报至此!”

  “那耶扎受你摆布,知你把柄,他该死;可陆锦惜,从头到尾都是一局外之人。”

  “孤儿寡母何辜……”

  “你也忍心迁怒算计他们?”

  一番话说下来,永宁长公主眼底已经带了几分失望之色。

  薛况是该死。

  顾觉非杀他,是他死有余辜。

  况朝野争斗,两国交战博弈,岂能不死人?

  她已经见过了很多,甚至做过了很多。

  对局内人,她不会有半分同情。

  可陆锦惜,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牺牲品……

  顾觉非何等的狠毒,竟想要娶她……

  让她嫁给一个杀害她夫君的刽子手吗?

  胸膛起伏,永宁长公主的情绪久久难以平静。

  顾觉非的心绪,却从始至终没有波动。

  手指已经一根一根,擦得很干净。

  他没看永宁长公主一眼,甚至连头也没抬:“如今朝廷已经与匈奴议和,使臣不日将至。长公主怕还是不要提起这些毫无证据、捕风捉影的事为好,若坏了两国议和大事,边关又将涂炭无数生灵了。”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匈奴大将那耶扎的死因。

  他顾觉非么……

  当然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今日之事……”

  顾觉非沉默片刻,将那方巾慢慢叠好,压到了红木雕漆小几的边缘,才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永宁长公主。

  “您知道,我从不拿自己的终身大事玩笑。”

  “娶或不娶,嫁或不嫁,都是两情相悦,两心所交,两人之事。”

  “若她愿嫁,您一非媒妁,二非父母,又凭什么阻拦呢?”

  恶毒!

  这得是多恶毒的一张嘴,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人面兽心!你简直是个疯子!”

  永宁长公主现在只想叫人赶他出去,撕烂他面具,叫他这阴险狡诈嘴脸为天下人所知!

  “此事自有我为她做主。想娶她?”

  “做梦去吧!”

  “你胆敢下手试试!”

  这是要跟他作对。

  顾觉非听了笑起来,一时若虹销雨霁,彩彻区明:“看来,只好走着瞧了。”

  永宁长公主的面色,瞬间铁青!

  他却好似没看到,翩然有礼地自座中起身,悠然道:“原还想找长公主叙叙旧,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是不能了。多谢长公主以大将军夫人改嫁之消息告知,他日您上太师府,顾某必设宴款待。今日,便先告辞了。”

  说罢,他略一拱手,已面带笑意,缓步而去。

  永宁长公主只能瞧见他那颀长昂藏的身影,披着那一身玄青暗竹叶纹鹤氅,打暖阁里出去,转过一个拐角,便没了影子。

  “啪!”

  几上的茶盏猛地被她掀了下去,砸得一片粉碎!

  永宁站公主已经快气死了!

  “该死的顾觉非!”

  “天下怎会有这样无耻狡诈卑鄙的小人!”

  她又不是不知道,顾觉非与陆锦惜,几乎从未有过交集,顶多算是认识,哪里来的什么“倾慕已久”?

  这一番话,统统都是狗屁!

  骗鬼都没鬼信!

  到底他哪根筋出了毛病,竟然看上了陆锦惜!

  而且看那架势,半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走着瞧……

  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永宁长公主想起来,只觉得脚底下直直往上窜凉气儿,脑子里面一片的混乱。

  其实顾觉非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私通都要讲个“两情相悦”。换句话说,陆锦惜要嫁给谁,她都没有干涉的理由。

  因为她只是旁观者……

  可是,若回头真能两情相悦,她又何必如此惊怒?

  她怕的是顾觉非的手段!

  永宁长公主认识顾觉非这几年来,从来都将对方划入“朋友”这个行列,因为他若是“敌人”,该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可如今,她终于忍不住思考起来:若与顾觉非相斗,她能有几成的胜算?

  当年京城就有一句玩笑话——

  若顾大公子愿自荐枕席,再是三贞九烈的节妇,只怕都能立刻变了荡妇!

  以他的性情与品貌,即便没有顾氏一门的光环在,也有大把大把的淑女贵女,前赴后继地倒贴……

  他若真下了心思去谋取,天下哪个女人能逃出他掌心?

  杀人夫君,娶人孀妻……

  她知道又有什么用?!

  当初为防军中哗变,“谋反”这两个字,都不敢往薛况身上靠,从始至终只能杀,不能说!

  如今,谁又敢为陆锦惜,将这惊天动地的秘密,宣之于口?

  说顾觉非做过,谁信?

  这一刻,永宁长公主坐在几旁,想起自己那个仁善纯和的侄媳:虽因大病开了窍,可与顾觉非这等心黑的比起来,简直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羊羔……

  一种无力感,顿时袭来。

  她只觉心内虚浮的一片,恍恍惚惚:“完了……”

  暖阁内外的侍女们,都垂首侍立,动也不敢动。

  那边厢,顾觉非已一路出了长公主府。

  虽然看似与永宁长公主闹得不很愉快,可他心里竟没半点顾忌,甚至难得心情极好。

  就连前面道上一只脏兮兮湿淋淋的小狗跑来,撞在他身上,他也没恼。

  鹤氅下摆与鞋面上,都被这小狗撞得,沾上了不少泥水。

  它看着顶多个把月,小小软软的一团,一身灰黑,还答答地滴着脏水,早看不出原来的毛色了。

  “汪呜呜……”

  它小声叫唤着,害怕地后退,好像才知道自己撞了人,极为迟钝狼狈。

  顾觉非看着,忽然就笑起来:“丧家犬遇丧家犬,你与我倒算是‘狭路相逢’了……”

  他竟没嫌弃这小狗满身的泥水,弯身伸了双手,把它抱起来,平举到自己的眼前,打量了一番。

  两只眼睛乌溜溜的,干净极了。

  整体看着很普通,也没什么特点。

  “无家可归,倒不如跟我回去……”顾觉非看了这小狗半晌,眼底带着几分奇异色彩,唇边的笑意,也慵懒了几分,“从此以后,你就叫顾觉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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