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算,从曹府初遇至今,将近两载,他心意不改,非但如此在封侯之后也没以权势压人强迫郁家应嫁,还想到请知府夫人帮忙说合。
哪怕是乡野出身,无甚才学,有这般上佳品性也堪为良配。
郁家姑太太又去了她兄弟府上,再次提起侄女婚事,说陈乡候对郁夏痴情一片,只等这边点头,立刻准备上门提亲。
郁子孝好几次探过女儿口风,知她愿意,便给了生辰八字请人去合。八字合上以后乔家备厚礼,请媒人从康平出发上临州提亲。郁子孝许嫁,亲事便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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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三个月,会试落榜的曹耀祖已经返回康平家中,他回来是想同曹老爷谈谈,是继续苦读,等三年再考还是走门路谋个官身。本朝中举便可为官,有门路的话能从县令做起,只要做出实绩升官不会慢。
曹耀祖参加过一回会试,见识到要榜上提名有多难,他年纪轻轻就中了举,是少年英才,可他真没把握多久能中进士。
要是气运好,再读个三年六年的没准就中了,要是气运不好,回回差一点也有可能。
科举阅卷本来就要看考官喜好,很多方面都能影响评分,很难讲。
曹耀祖个人更愿意去当官,哪怕从芝麻小官当起,也比熬科举有盼头。他又提到在京城应考的时候结识了两位兄台,其中一位是岑州知府的侄儿,姓游,两人一见如故,兄弟相称。
曹耀祖的意思是,他想去走这位游兄的门路上岑州谋个缺。房氏很不舍得,曹老爷斟酌过后倒是应了,熬科举要赌运气,不如省下这劲儿到地方上去挥洒才干,以耀祖的能耐,不用几年定能升官。
想想看,就算中了进士不也是从芝麻小官做起,能走门路,为何不走?
本来,曹耀祖想娶郁夏,也是想着假如会试落榜就请岳父修书给他学生,看哪里有缺,引荐一二。
现在他结识了岑州知府的侄儿,目的还是达到了。
曹耀祖这人心计城府很深,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往往能成,他盘算好要与谁结交,对方很少能从他下的套子里头跑出来。游姓青年就被坑进去了,如今只是称兄道弟,往后说不准还能结个亲。
对别人来说,娶妻是天大的事,须得仔细慎重,对曹耀祖来说,只要对他前程有助益,娶谁都是一样,高矮胖瘦都没关系。
这不!
曹耀祖一到岑州就释放出人格魅力,去拜访岑州知府的时候就让知府大人另眼相看,顺便还撩拨了人家的女儿。
不过月余时间,岑州知府就提出想把女儿嫁给他,只要他愿意,不仅可以帮他谋缺,还能保他高升。曹耀祖当然不会着急一口应下,他先称赞了游姑娘,画风一转说婚姻大事他做不了主,得修书一封禀明双亲。
这招以退为进使得漂亮,非但没让岑州知府不满,反而高看他一眼。
房氏得知儿子要给岑州知府做乘龙快婿了,喜不自胜,又修书一封发往临州,她去谢谢郁子孝,谢他看不上耀祖,现在耀祖要给知府大人做女婿了。
说是答谢,实际就是显摆着自家的好让对方难堪来着。
她把信送出去之后连着几天都痛快得很,心说可算出了口恶气,没想到啊,十日后曹府收到了临州回信——
忍无可忍的郁子孝也同曹家分享了他这边的好消息,告诉连襟曹瀚之以及房氏说用不着那么客气,说郁夏拒了曹耀祖之后也找着更好的了,周知府的夫人做媒,撮合她与陈乡候,相过八字很是登对,乔家跟着就要来提亲。他还在回信的最后感叹说所以因缘天定,你们耀祖以后是岑州知府的女婿,我闺女是陈乡候夫人,同喜同喜。
房氏看到回信的时候,提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郁家门前。不过一日,整个临州府都听说了,听说陈乡候下聘求娶郁姑娘,郁子孝应了,这门婚事还是知府夫人保的媒。
有许多人羡慕郁夏,说她从前是学官之女,还被传有克母命,如今竟飞上枝头成了超品侯夫人!
又有更多人说,那乔侯爷呢?从前还是乡野农夫。
都说科举是登天梯,有人昨个儿还在种地,回身就加官进爵封侯拜相了。
乔侯爷没考过科举,听说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就因为他会种地,就被皇上称赞说于江山社稷有大功,封了侯爵不说还给他拨了人力钱财专管农事……
收到郁子孝回信之前,房氏主要嫉妒的对象是万荣以及王锦娘,觉得他俩有个侯爷外甥要走运了。又想起万荣曾经带他外甥来过曹府,房氏还担心自家怠慢了他。
现在听说陈乡候上郁家去提了亲,房氏直接气个倒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男人还怪她,说你看看,看看郁子孝在信里写的,说他女儿品貌双全以后要做超品侯夫人了,夸你儿子也不错,好歹糊弄了岑州知府当了游家女婿。
女子高嫁是风光事,你且想想要不是她足够出色以郁家家底能攀上这门好亲?
反过来呢?
县丞的儿子同知府家小姐说亲,这比入赘也没差多少,不就是明摆着在攀高枝?
本来给人背后嘀咕两声也没什么,至少实惠到手了,可现在呢?万一郁子孝同陈乡候嘀咕两句,以朝廷对陈乡候的倚重,还有曹家的立足之地?
“你个无知妇人,你要害死我儿!要害死我儿啊!”
“谁让你修书临州?谁让你去?”
第196章 农家子的荣华路
房氏所作所为曹老爷要推说不知情,谁信?
他知情,并且撒手不管,才有这等麻烦事。曹老爷心里后悔没拦着这婆娘,他又不能怪自己远见不够,只能把罪过一股脑推到倒霉婆娘身上,斥骂她不说,又罚她去小佛堂反省,自个儿亲自修书去给郁子孝赔不是。
曹老爷心里憋屈,可他没法子,郁家攀上了陈乡候这门亲,陈乡候正得势,谁也招惹不起。
他反复告诉自己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又告诉自己现在卧薪尝胆等时候到了总能翻身……这么想着,修书一封赔个不是也不那么难受了。
郁子孝收到曹瀚之来信,看过,久久不语。他先前就纳闷房氏这么愚钝的妇人如何能养出曹耀祖这样的毒蛇,这么看来,毒这一点是跟房氏学的不假,旁的恐怕传自曹瀚之,非但如此他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曹瀚之忍着脸疼也能主动低头,修书来替房氏赔罪,说妇人愚钝,难以接受当日儿子亲自上门还被拒婚,心有芥蒂,屡屡犯蠢,请子孝兄见谅。
他甚至还备了一份厚重的赔礼,郁子孝没收,回了话说既然妇人愚钝还请曹兄好生教导,为人夫应该提点妻子,看她犯错却视而不见乃是罪过。郁子孝没有承诺什么,不过曹老爷听出他不欲计较,这才放宽心。
曹老爷同夫人房氏都在庆幸他们躲过一劫,殊不知,郁子孝是坦荡荡君子,光明磊落做人,不计较这些鸡毛蒜皮……他女婿不是啊!
以前的乔马铃薯,现在的陈乡候最小气不过,当日在小黑屋里看过那本晦涩难读的小说,狗日的剧情就深深印在他脑子里,白日里忙田间事顾不得想,一入夜闭上眼那一页页的文字自动排列成图,惨烈的画卷在他面前滚过,这一页他翻不过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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