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
“老太爷呢?蛮子要进京了。小少爷可早就传了话过来,让咱们....”正在说话的小厮话语一顿。
只见平日里只会斗蛐蛐斗鸡的金老爷子一身戎装,立于门前。虽然已有六十余岁,但身躯笔直眼神坚定,颇有些武将风范。
小厮眨了眨眼,这还是咱京城的老纨绔?
身后老夫人头发梳的笔直,一丝不苟。手上抱着大儿子的牌位。
后边丫鬟一身素衣,依次抱着好几个牌位。
金家一门忠烈。老夫人三个儿子,两个战死沙场。只有老二留下了一丝血脉。便是金多。
二夫人与相公情比金坚,相公战死第七日,便自缢而亡。留下几岁的金多,与老爷子两口子。
老大年轻时在战场受了些伤,至死时都没留下子嗣。大媳妇,现在还在庙宇吃斋念佛。轻易不回金家。
至于金家最小的儿子,那时老爷子还是在云州镇守。老夫人作为家眷也跟了过去。没两年,便怀上了。那时才死了大儿子,老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却也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生下了小儿子。
那时候的云州,打得可不像如今这般。真正的战火连天,死了不知多少人。好几次城门被破,便是老夫人都逃了好几次。就是那时,才四岁的小儿子,丢了。
等老爷子退敌满城找回来时,只找到一具漆黑的尸骨。
那时的老夫人几次差点死了过去。还是没几年二媳妇生了金多,这才好了些。
老夫人这辈子可谓受尽磨难。有了孙子,又送走了二儿子二媳妇,若不是还有个金多,估计这金家,就散了。
金家,恨蛮子至死。
大媳妇其实入庙堂,还是在老二战死后。那时不知为何南蛮退兵了,之后先皇退位,当今上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一般,退了。
金家虽然得了至高的赏赐,但蛮子对南诸一句话都没有。甚至当年金老爷子还当朝胁迫小皇帝,要南蛮给金家给南诸一个公道。结果,战功赫赫的老爷子,本来该有的爵位没了。
当时还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新继位的皇帝什么也没说。虽然这事后的十来年间,重新赐下爵位,甚至颇多恩宠。但对金家,却远远比不得蛮子的赎罪。
金家大媳妇想不通,便直接舍了这红尘,入了寺庙。
第256章 入京
战功显赫的金家,没落了。
但在京中,却几乎得了所有人的尊敬。便是老爷子如今遛鸟斗鸡无所事事,众人都只望金家能安然渡过余生。
本来战败的一方,该拿出说法亦或是求和。但南蛮没有,便是后来的许多次冒犯,都没有。似乎依仗着什么让南诸不敢动他。
任凭众人如何揣测,圣上都不发话。前些年先皇还在的时候,蛮子进京几乎跟自家一样猖狂。
也就如今圣上态度不明,也没了先皇的制约,这才敢对蛮子做些什么。
金家府上跟过年似的,常年没点笑意的老夫人都穿了诰命的衣裳,出了门。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了街道,众人见得金家,都纷纷退了开来。留出一条道,供他们出入。
路过一条街道,那街道的行人便纷纷站住停下。
一路到了城门口,金老爷子大刀阔斧的站在当前。细细的雨滴落在他头上,隐入白发中不见。背影颇有些萧瑟。
“儿啊,娘不知还能不能给你等到。但咱能等一个是一个啊。”老夫人抱着牌位,神色恍惚。
往年的求和,蛮子大大咧咧进京。众人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做什么。金家每年找事,最后都是被人架着离开的。
今年,果然不同了。从最开始,就不同了。想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老太太有些可惜金多不在,殊不知她家小孙子早就歪出了天际。这起变故,甚至还有小孙子的亲自参与。
金多自小便极其想要学武,极其向往那等小话本上的大将军,大侠士。老夫人这才把他送到了京城外,殊不知,这孩子竟是兜兜转转到了云州。也是命啊。
陆陆续续,城门口的百姓都退了下去。有越来越多的朝廷官员穿着常服,还一副认不出我的模样蒙着脸,站在金家身后。
“你....你请假了?”遮面的挺着肚子的男人,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指着旁边人。眼睛瞪得老大,很是惊诧。
身旁正低头装死的男人黑着脸拱了拱手:“偶感风寒,在家歇息一日。”
“我也风寒....”有人嘀咕了一句。声音,很是熟悉啊。
猛地,有四五人抬头,皆是不可置信的瞧着对方。“你们也请假了?”卧槽,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今儿朝堂不是....”岂不是没人了!!
说话之人猛地住了嘴。
几个大人遮着脸凑到了一块儿,望着对面的同僚都有些斯巴达了。
“我我我听说太傅今儿也有点不太好。”眼神莫名。
几人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都快哭了。他不好,可人家是帝师啊。
此时的朝堂,年过三十的皇帝一脸黑黢黢的望着空荡荡的大殿。
憋着一口气,脸都青了。
“吏部王大人染了风寒,告假一日。”
“刑部周大人老毛病犯了,告假一日。”
“礼部张大人奔丧,告假一日。”
“御史大夫陈大人,同染风寒,告假一日。”
“太太太傅也染了风寒,告假一日。”太监洋洋洒洒念了好长一串,才默默抽着嘴角退了下去。
皇帝坐在龙椅上,望着底下稀稀拉拉不到一半的官员,心都碎了。
“让御医挨个登门去看看。朕看这殿里怕是要得传染病了。朕也风寒了,退朝吧!”皇帝袖子一挥,便黑着脸走了。
早朝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底下帮忙告假的朝臣面面相觑,往常哪里有些不舒坦称病告假便是。问题是,谁特么想到居然有这么多!半个大殿都空了。
一两鬓斑白的老大臣微眯着小眼,恰好瞅的皇帝急匆匆退朝的模样,摇了摇头。“今儿本官也有些风寒,走了走了。”
话音一落,便脚步匆匆的跑了。
一出宫门,找了个转角,朝服一脱。里边竟是还套着常服。“给老爷送回去,出去走走就来。”
那瞧热闹的心啊,挡不住。
国耻,谁都想洗刷下去。对南蛮,都是恨得刻骨。
沈策带着人进京时,望着大开的城门前站着金家人。所有将士都在城门口下了马。
皮包骨头一般的南蛮丞相嘴里还含着参片,但饶是如此,状况也不太好。
六人一落地,便习惯性的跪了下去。膝盖的骨头已经断了。中间死了两人。
像狗一般,爬着跪行过去。地上拖起长长的一滩血迹。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珠子,瞧见那诺大的京城几个字,又哭又笑。只当皇帝要为他们做主。
木然的在金家跟前磕了头,继续往前爬行。
金家所有战死的儿郎,都一一受了跪拜。两鬓斑白的老夫人抱着牌位,哭得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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