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谦却不知此事,闻言拧眉:“岂有此理,真当咱们是大厦将倾了么,什么阿猫阿狗也来现眼。”又见琉璃尚且能稳住,便先出门去了。
且说养谦回到温家,本以为李诗遥会回来,谁知门上一问,她竟连回也不曾回。
只拐到里间,听房中丫头说:“奶奶前两天就忙着收拾了些要紧的细软,拿回娘家去了。”
养谦听了这话,心头发凉。
于是只又问南边温家的来人,一个嬷嬷回道:“先前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以前来过的,不三不四地说了好些话就走了。”
养谦点头,因出来吩咐门上:“以后若还有姓温的来,不许放进半个,只一概都打出去!”
吩咐完了,养谦便想仍去范府,走到半路,却见小侯爷苏清晓骑着马而来,远远地招呼他。
两人见了,苏清晓道:“谦哥哥哪里去?”
养谦便答了。苏清晓道:“我是来致歉的。先前我在集上,听两个人褒贬你们,听他们的口音还像是南边人,似是你们的亲戚,我本要给他们些颜面,谁知越说越是不堪,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忍不住打了他们一顿。”
养谦惊诧:“是温家的人?”
苏清晓道:“据他们说是,还说他们先前来投奔你们,你们瞧不起之类的……很是幸灾乐祸的。我才按捺不住,哥哥可不要怪我打了你的亲戚,委实是他们太不知好歹了,我怕他们跟哥哥告状,就先来告诉你一声。”
养谦听罢,反而笑道:“我怪你做什么?打的倒是好,省了我自己动手了。”
就也把自己先前不在家,那两人过来欺负的事儿说了,苏清晓也笑说:“早知道我就不必手下留情了。”
两人说了会儿,苏清晓道:“范大人的事儿如何了?”
养谦摇了摇头。
苏清晓迟疑看他:“那,那纯儿姑娘一定焦急的很,你可多劝着些才好。”又说:“我内人先前倒是主动去了,好像还跟郑家嫂子一块儿去的呢,叫她们陪着纯儿说说话,多宽慰宽慰倒是好。”
养谦意外之余,笑道:“你家夫人去也罢了,据我所知,郑国公府现在正仇视着四爷呢,因为郑兄跟我交好,很不待见他,这会子他夫人又去,还不知又惹出什么来呢。”
苏清晓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何况案情还未查明,范大人也未必就是真凶。我虽是局外人,只是觉着以范大人的身份,犯不上当面毒杀郑氏夫人,何况毒杀了夫人,于他有什么好处?”
***
正如苏小侯爷所说,他的夫人范芳树跟郑宰思夫人张云珠的确去了范府。
那会儿范府的两个奶娘轮流照顾明澈跟沛儒,两个小奶娃娃却也似懂事,并没有格外哭闹。
琉璃分别看过了,又知道温姨妈犯了头晕之症,便请大夫来把过脉,熬了药,让她也先去休息。
才有片刻闲暇,门上报说张云珠跟范芳树来到。
琉璃有些意外,忙出外接了,跟两人在厅里说了半晌。
芳树只问范垣的事如何了,又浅浅地安抚了几句,不似真情实意。
张云珠极少言语,多半只是拿眼睛望着琉璃,让琉璃心中狐疑,觉着这两人这会儿来,却像是另有图谋。
幸而他们两个也并未久留,略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辞。
且说张云珠跟芳树离开范府,同乘车往回,张云珠叹说道:“她倒也算是不错的了,如今外头满城风雨的,她倒是能稳得住。”
芳树说道:“可不是?虽看着单弱,实则是个不容小觑的,很是内秀呢。”
张云珠面色微冷。
芳树察言观色,笑道:“只是姐姐今儿定要跟我一块过来,等你们家六爷听说了,会不会有什么话?”
张云珠道:“他会有什么话?”
芳树说道:“想来不至于有别的,若有,只怕也是赞姐姐体恤人心罢了。”
顷刻间先到了郑国公府,张云珠原先是乘坐苏府的马车,当即下了车,芳树道:“我另有事,就不去搅扰了。”
张云珠也未挽留,自进府内去了。
这一夜,郑宰思从外回来,因听说张云珠去范府的事,便问起来。
张氏道:“我只觉着那温家姑娘有些可怜,好不容易攀高枝儿嫁了金龟婿,夫君生死未卜,家里又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所以去探望探望罢了。爷不会骂我多事吧。”
郑宰思听这话刺耳,又看出她笑容底下有些冷意:“纯儿可怜吗?”
张氏道:“如今外头都风传首辅大人过不了这一关了,若年纪轻轻就做了孤儿寡母,岂不可怜?”
郑宰思淡笑道:“真的做了孤儿寡母才不可怜呢,只怕做不了。”
“爷是什么意思?”张云珠拧眉。
郑宰思不答,只是向着她笑。
张云珠咽了口唾沫,终于忍无可忍,道:“难不成,她真做了孤儿寡母,反而是好事?那你为什么不紧着帮着府里头,趁机一鼓作气地把范垣搬倒了,等他死了后,孤儿寡母自然是砧板上的鱼肉,你爱怎样就怎样!”
郑宰思道:“谁跟你说了什么?”
张云珠皱紧眉头:“死的那个是郑家的皇后!如今合族的人都义愤填膺的,恨不得将范垣生吞活剥,只盼着皇上快些下旨,你倒好,皇上平日里最听你的话,你为何一句也不说,今儿那温养谦在内廷触怒了皇上,你还反而替他开脱?你……还是不是郑家的人了?可知道长辈们都很生气?”
郑宰思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哦,如今我看夫人比我更像是郑家的人。”
张云珠按捺不住,咬牙道:“你、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打什么主意!”
“哦?夫人告诉我如何。”郑宰思笑意不减。
张云珠胸口起伏:“当初你为了温纯,跟家里抗婚,被打的起不了身……有没有这回事?”
郑宰思摸了摸鼻梁,笑道:“有呀。”
张云珠没想到他这样坦然愉快地承认,气道:“你!你……你是不是还没忘了那贱人!”
“我心里有个忘不了的人。但她却绝不是什么贱人。”郑宰思淡淡地。
张云珠忍无可忍,尖声道:“姓郑的!你太过分了,你当我是什么!”
郑宰思道:“你现在还是我夫人,只是你若再这样闹下去,你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他转身往外就走。
张云珠一口气噎住,眼睁睁地望着郑宰思的背影:“你站住!”
“啊,对了,”郑宰思回头看向她,不容分说的口吻:“以后别再去找纯儿,你若想天下太平的话,就消停些,千万不要无事生非。”
郑宰思离开卧房,越走越快,直到出了府。
此刻夜幕降临,北风凛冽,长街清冷,他竟不知要往何处去。
门上小厮来问是否备马,郑宰思应了声,却又摆摆手,将那小厮挥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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