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儆儿……”心底声嘶力竭。
还未走到跟前儿,榻上的小皇帝察觉动静,慢慢坐起身来。
他回过头,揉揉眼,似乎睡眼惺忪,懵懂不解。
当看清眼前人的时候,朱儆疑惑地歪头:“你……”
琉璃看着那玉雪可爱的脸庞,对上朱儆乌溜溜的双眼,不顾一切地快步上前,一把将他抱入怀中:“儆儿!”
母子相见,琉璃心情复杂,情难自已,恨不得嚎啕大哭,又恨不得在小皇帝的脸上亲过千万遍。
起初琉璃心慌的时候,她觉着是因为自己实在太想念朱儆了。
直到午夜梦回,想起了一件不起眼的旧事。
那会儿,在先帝驾崩后,母子两人相依为命,朱儆十分喜欢听她讲故事。
而琉璃所讲的最多的,是自己在陈家从小到大的经历。
那实在是她生命中最纯净无瑕的一段时光了。
小皇帝听得十分高兴,盘问个不停。
有一次,琉璃也破格带他回去了一趟,虽然此后难免遭到了范垣的“斥责”,其实是规劝。
他的担忧其实也有道理。
——南安王虽然退了回去,但朝中毕竟还有人心不死。
另外,南安王也在京师自有密探等,宫里就已经过了几番肃清,拔除了不少眼线跟细作。
范垣是担心琉璃跟朱儆在外头遇到什么意外。
虽然,他并没有直说这一点,只拿规矩之类的说事儿。
琉璃还是从陈冲的口中得知真相的。
当时琉璃心想,假如范垣实话实说,她跟朱儆都能心服口服些,也许他是怕吓到他们吧……
这个人,唉。
当然,这是题外话了。
关键的是琉璃想起来,她曾经告诉过朱儆,有关自己的一个小秘密。
当时她在陈宅的时候,有时候想出去玩儿,又怕过大门给陈伯等发现,给他们说着反而不得自由,所以她每每偷偷地从侧角门出去。
角门的门槛是活的,只要用力提动,就可以抬起来,她仗着人小,便可以从底下爬出去,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按好。
当时朱儆听了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不羞不羞,母后竟也干过这种事儿。”他钻到琉璃怀中,又是得意又是满足地撒娇。
琉璃想起这件小事,又突然想到养谦跟自己提过的……在陈宅侧门出现的小孩子,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今歪打正着的,母子们终于相见了。
但沉浸在悲欣交集中的琉璃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幕,已被人尽收眼底。
第18章 争夺
卧房门口,另有一道人影贴墙伫立。
其实此人来的比琉璃更早一些,先前琉璃推开屋门进内的时候,他便后退一步,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对面房间中去了。
此刻才缓步而出。
悄然打量着眼前所见,这人皱紧眉头,面上流露惊疑不定的神色。
而屋内,琉璃对外间有人一无所知,只顾抱紧朱儆,心潮澎湃,泪如泉涌。
她揉着小孩子肉呼呼的嫩脸,泪滑到唇上,又随着动作印在了朱儆的额头跟腮上。
小皇帝起初被惊呆了,过了会儿,才推了琉璃一把:“你是谁?”
他有些警惕而疑惑地打量着面前的琉璃。
琉璃擦了擦眼中的泪。
这不是向朱儆表明身份的时候,那样做的话,只怕会直接把小皇帝吓坏了。
琉璃定了定神,虽然才跟儿子见着,万般不舍,但当务之急,是得把朱儆带出去。
先前来的路上所遇到的巡查,当然不是为捉拿什么江洋大盗,而是因为小皇帝失踪。
范垣从昨儿忙的就是此事,国不可一日无君,这会儿他指不定有多着急呢。
之前陈伯是见过小皇帝的,但这次朱儆显然是偷偷从侧角门进来的,所以陈伯不知道。
只要让陈伯见了朱儆,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正在琉璃打定主意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响动,从门外传来。
就像是一阵风吹动了门扇发出的响声,很不起眼。
但却让琉璃毛骨悚然。
这毕竟曾经是她的闺房,她最熟悉不过的所在,每一样摆设,脚下每一寸地方,都跟她息息相关。
所以琉璃一下子就听出了这声极容易被忽略的异响,不同寻常。
琉璃几乎是立刻醒悟——门外有人。
起初琉璃本以为是陈伯跟温养谦寻来,但若是两人,是绝不会事先不发出任何声响,养谦只怕在进门的时候就要先叫她的名字。
而就在那一声响后,室内外重新归于沉寂。
兴许是因为多年不住人的房子,沉寂里透出些令人窒息的死气。
小皇帝朱儆并未察觉异样,兀自问道:“你到底是谁呀?”
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明明不是陈家的人,我从没见过你。”
稚嫩的声音在耳畔一叠声地催问。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不知为什么,琉璃在不寒而栗之际,一下子想起之前带朱儆出宫来此的事。
那会儿范垣警告不许带小皇帝外出,因为……兴许会有刺客。
下意识地,琉璃跳了起来,张手挡在了朱儆跟前儿。
她死死地盯着门外,紧张的不知所措,但又因为身后的人是她的骨血相关的儿子,在这种不知所措中,却又生出了一种一定会好好保护住他的决然。
朱儆终于发现了她的举止反常:“你干什么?”
他从榻上跪坐起来,从琉璃身后往门口张望:“是谁来了?”
随着一声笑,门口果然有个人走了出来。
琉璃跟朱儆几乎同时看见了这人,两人的反应却各不相同。
琉璃意外之余,略松了口气。
朱儆却直接脱口叫道:“郑侍郎,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
这突然现身的人,竟然是吏部侍郎郑宰思。
青年身着冷灰色常服,满面含笑,眼神斜飞,笑吟吟道:“陛下,您竟然躲在这儿,可知道如今外头正翻天覆地的找您呢。”
郑宰思说话间,淡淡地又瞟了站在朱儆身前的琉璃一眼。
琉璃见是他,便缓缓地将手臂放下。
温家的人上京不久,琉璃又并不常露面,郑侍郎当然不认得她。
但琉璃却认得他,因为这个风流不羁的探花郎,是比范垣更加风头无两的人,毕竟范垣不像是郑宰思这样恃才傲物,狂诞不羁。
当初先帝在殿试之前,后宫里曾跟琉璃说起过郑宰思。
那会儿,武帝道:“这人十分的放诞,实在不像是郑家弟子。”
琉璃道:“自古有大才的人,行事往往不归常理,这也是陛下圣明宽仁,才有各色能人异士应试入朝,为国效力呀。”
武帝笑道:“朕嫌便嫌他爱信口开河,说什么要么‘紫薇花对紫微郎’要么‘探花人向花前老’,听听,倒不必朕殿试安排了,他要自己点他自己为状元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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