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垣咳嗽了声,按了按胸口:“每天……呃,总要见几次。”
琉璃忘了笑,心里的羡慕要长了翅膀飞出来。
范垣见她不做声,想起那天她哽咽着说想儆儿那一幕,一边暗中调息,一边道:“陛下很好,比寻常孩子要懂事,不必担忧。”
琉璃不想让他这样说,但又想听有关朱儆的一切,心情十分矛盾。
范垣道:“有一句话难听些,叫慈母多败儿,你之前虽然守着他,时刻呵护着,但如此反而会让他有一种小孩儿般长不大的感觉,凡事只会想求你的意见。是不是?”
琉璃回想往事,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范垣道:“他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倒也罢了,溺爱些无妨,但他是皇上,如果养成个妇人之仁的性子,如何了得。”
琉璃觉着他说的非常有道理,但又小声说:“可是,孩子不能没了娘呀……”
“我从小儿就没有。”范垣的声音淡淡的。
琉璃一震,后悔自己说话冒失了,忙道:“对不起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范垣最知道她的性情,当然不会在意这个:“总之你且安心,只要……你好端端地,不会见不到他的。”
又略坐片刻,范垣起身告辞,临去果然用帕子裹了那几个酥,拢在袖子里。
临出门,范垣回头道:“你若爱这个,改日我叫人买些送过来,别不管什么人给的都要吃,留神毒……”
他本是恐吓,但话一出口,顿时想到那令他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顿时把那个“死”生生地咬了回去。
琉璃好像没往那方面想,鼻头一耸:“郑侍郎又不是坏人。”
“他脸上写了字了?”
“那倒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琉璃认真想了想:“他长得好看,鼻直口方,眉清目秀,坏人不会长得那么好看。”
“你打住!”范垣忍不住,伸手指警告地点了点她。
琉璃笑道:“郑大人是长得不错嘛,探花一般都会好看些,比如我哥哥也是这样。”
范垣转身要走,却忍不下心头那口气,扭头道:“他有我好看?”
琉璃呆了呆,眨了眨眼说道:“你是状元,状元通常都是才学高些,探花才是长的好看。何况你们又不是同一届,不能比的。”
范垣突然发现了朱儆跟琉璃之间的一个珍稀的相同点。
他们母子两个,如果气起人来,是真的会把人活活气死。
范垣跟郑宰思比美失败,愤愤而去。
琉璃回到屋里,坐在桌边发呆。小桃收拾了东西,笑对琉璃道:“姑娘,你怎么说郑大人好看,叫我看来,四爷生的才是真的好。”
琉璃抬头:“是吗?”
小桃认真地点头。
琉璃望着她兴奋的表情:“你这么高兴是怎么样?先前不是很怕见到他么?”
“那是以前,今儿才知道四爷是这样温柔的好人。”小桃满脸桃红,仿佛是桃花成了精。
女孩子显然被范垣先前那一笑迷的神魂颠倒了,连胡话都开始说。
琉璃真没想到,范垣竟还有这种深藏不露的本事。
***
是夜,热闹的宴席散了,冯夫人的上房之中,曹氏领着一干媳妇等料理众事,冯夫人则同温姨妈说些闲话。
不知不觉说起今日的来宾,突然冯夫人笑道:“你瞧今儿的那些夫人奶奶们,必然是先前听说了不少咱们纯丫头的传奇故事,一个个好奇的就那样,非得见见纯丫头。”
因为琉璃才恢复了“正常”,本来温姨妈不想让她劳心劳力地出来,只不过今儿来的那些人,非富即贵,又有几位国公以及侯府的家眷等,须得好生应酬,不便怠慢。
偏这些人又都似冯夫人所说,早听说了“温家阿纯”的故事,只听得是个天生痴愚、不会说话的丫头,才进京就蒙受皇恩,赐了御医亲给调治,竟果然手段高明,几个月的时间,不仅能开口说话了,连人都变得伶俐了起来。
且范府的那些亲戚或者仆人们,有见过温纯容貌的,均惊为天人,便更加赞叹的了不得,让听者们愈发好奇。
除了这个,今儿的来客们只怕还存了另一个心思。
毕竟温纯原先是个痴儿,所以从没有人往她身上打什么“结亲”的主意,如今既然已经好了,且很得小皇帝的意,兄长温养谦又高中探花……除此之外,还有一重光环——首辅大人的亲戚,这可真是格外的光彩照人,炙手可热了。
有了以上这些缘故,自然是非见不可的了。
冯夫人其实早就想让琉璃见见这些人,毕竟对她而言,纯儿生的绝色,如今人又好了,实在是个无可挑剔、万中无一的好孩子。
她巴不得让众人亲眼瞧一瞧,看看温家的孩子是何等的出色得意,并不是什么先前所传的痴愚。
温姨妈见盛情难却,只得叫琉璃出来同众人见了。
琉璃不见则已,一看……在场的一大半儿,竟都是她认得的,什么宁国公府的老太君,成国公府的诰命夫人,忠靖侯家的女眷等,先前她在宫里封面过节都要召进去寒暄家常,以示皇家恩深的。
于是敛神静气,只按照冯夫人的介绍,团团招呼行礼了一圈儿。
她毕竟是做过王妃,皇后,太后的人,就算如今成了“温纯”,那份温和自若,落落大方的气质,却令人一见倾倒。
这些贵妇人,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人精儿似的?纷纷定睛凝神打量,却见竟是个绝色天成、谈吐气质绝佳、秀外慧中的女孩子,一个个大为赞叹,又拿贴身之物给她,权当见面礼。
冯夫人犹如自己的女儿被夸赞一般,满面光辉,得意非凡。
倒是温姨妈忙不迭地随着推辞谦让,不敢收那些赠礼。
此刻姊妹两个对坐,冯夫人依旧喜喜欢欢地,对温姨妈道:“经过今日这遭儿,你可看着吧,不出三日,得有人上门来提亲了,不是给谦儿的,就是给纯儿的。”
温姨妈笑道:“今儿来了那许多人,我的眼睛都已经花了,竟像是说尽了一生的话,此刻脑子都是木头一样了,不管是谦儿的亲事还是纯儿,姐姐帮着我多看着罢了。”
“那是当然了,”冯夫人不由分说,“我早打过包票,定会给纯儿寻一个极好的贵婿才罢。”
她倒是个风雷迅疾的性子,当即飞快想了想:“宁国公府里有个小公子,年纪跟纯儿差不多,忠靖侯家……承爵的是二公子,这个不太好,听说为人跋扈,别欺负了纯儿。”
温姨妈听她头头是道说了起来,不禁失笑。
突然,冯夫人握住她的手:“对了,今儿特意去见纯儿的那个郑侍郎,是怎么样?”
温姨妈意外:“郑大人?”回想第一次见郑宰思的场景,点头思忖着道:“那位郑大人,实在了得,第一次带太医过来给纯儿看病的就是他,又会应答,又解人意,年纪轻轻就是三品官,难得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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