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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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话跟她说。”宋重光打断,“就几句。”

  宋姑为难,想再劝,令容却指了指前面的水榭,“宋姑,你和枇杷先去那等我吧。”

  水榭离这儿不算近,听不到说话声,却因无物遮挡,能随时瞧见这边动静。

  宋姑见惯了宋重光对令容的照顾顺从姿态,陡然看他面色不善,猜得是为韩蛰的婚事,暗自捏了把汗,却还是按令容的话去前头等着。

  两人走远,令容才抬眉道:“表哥想说什么?”

  “刚才为何躲我?”宋重光盯着他,神情似有点伤心,“给你贺了生辰后,我便去了外祖家,月底听到你被赐婚的事,忙赶过来。韩蛰是怎样的人,你没听说?嫁给了他定有受不尽的委屈。”

  “我知道,既已决定遵旨,不管坦途还是坎坷,都得往前走。”令容淡声。

  “可你不该受这般委屈!”宋重光目光灼灼,“婚期虽定了,尘埃落定之前,还有转圜的余地。府上的老太爷有爵位在身,姑父和我爹又在朝堂为官,咱们一道想办法,总会有对策。”

  “然后呢?”

  “然后——”宋重光顿了下,想去触令容的肩膀,被她躲开,眸光一黯,遂大胆道:“然后等这事风头过去,几年之后,我会请爹来提亲。爹拿你当女儿一样疼爱,娘也是,哪怕我家中比不上相府显赫,我的心意你却知道,这辈子我辜负谁,也不可能辜负你。”

  是吗?令容牵了牵唇角,瞧着旁边一方湖石不语。

  半晌沉默,令容态度冷淡,宋重光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两个月前,她还如刚出樊笼的黄莺般笑着迎他,缠着他带她去玩耍,亲近依赖。而今日,他千里迢迢地跑来,想劝她拒了婚事,再请长辈做主。来的路上他甚至觉得她会答应,谁知见面后,她却总是冷淡躲避。

  “你……不愿意?”宋重光终于觉出不对,语气迟疑。

  “表哥觉得我应该愿意吗?”令容抬眸,轻笑了笑,带些嘲讽味道,“这些年表哥的照顾我都记得,令容心中视你如长兄,别无他意。如今我已有了婚约,这种话还请表哥莫再提起。”

  说罢,退后半步微微屈膝,抬步就走,留下宋重光愣在原地。

  走至水榭处,令容仍觉得如芒在背,却半点都没回头去瞧。

  宋重光凭什么笃定她会愿意抗旨不尊,转而嫁给他,就像前世笃定她最终会原谅他纳妾一样?

  韩蛰即便恶名在外、叫人敬畏,令容却清楚地记得,前世舅舅曾不无感叹地说,韩蛰为官数年,从未收过半个同僚赠送的姬妾,也不曾因女色而在审案时有半分手软。只这一点,就比宋重光这胡乱心软没定性的人强多了。

  这般赌气想着,回到屋中躺了会儿,又不无忧虑地想,韩蛰对谁都心狠,对她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出阁之后可怎么自保才好呢?

  第7章 嫁衣

  洞门前的事并未张扬,晚间宋氏来蕉园时,令容坐在廊下,正在喂兔子。

  这兔子是年初时傅益给她送的,据说出自金州有名的莬园,通身白毛清秀,耳朵中粉红柔软,红血珠似的眼睛分外漂亮。令容从前爱吃兔肉,自打养了它,反倒不舍得多吃,每晚还要趁着空闲亲自喂它。

  宋氏手摇团扇,缓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挥退旁人。

  “娇娇,今儿见了你表哥,怎么不似平常高兴?从前你可最爱缠着他玩,整天念叨盼望。”她缓缓抚着女儿发丝,柔声道:“你舅舅见了,只当是重光得罪了你,还要训问呢。”

  “表哥没得罪我呀。”令容抬起头来,就势将兔子抱入怀中。

  “娘知道你自幼跟重光处得好,陡然有了这种事,今日见面,你连正眼都没瞧他几次。别说你舅舅,你爹那样粗心的人都瞧出来了,”宋氏斟酌言语,揽着女儿肩膀,“田保那贼人使坏,娘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今晚.娘陪着你睡,好不好?”

  令容微愕,瞧见宋氏眼中满满的担忧,倏然明白过来。

  “女儿心里,表哥真只跟哥哥一样。今日的事儿也不为旁的,是上回险些从假山跌了,越想越是后怕,知道叫爹娘担心不对,想改了淘气的毛病。何况,女儿毕竟跟韩家有了婚约,从前跟表哥玩闹是因年纪小,如今既要出阁,自该避着些。”

  这般解释倒令宋氏意外,旋即便觉欣慰。

  当晚宋氏果真陪着令容睡下。

  令容小时候撒娇卖痴,偶尔还会缠着宋氏来陪她,后来长大了懂事些,就是独自在蕉园睡。难得母女同眠,趁着夜深人静,倒能说些心事,令容从婚事说起,渐渐地便提起一场噩梦来——梦里傅盛害死田保的表侄,得罪了权宦,招来了杀身之祸,不止府中爵位被褫夺,阖府上下都被斩首,连她也未能幸免。

  关乎宋重光的事她半个字都没提,只将伯府的惨状细细描述。

  若是搁在白日,宋氏或许念她年幼,一笑便罢,而今夜深人静,令容小脸儿上又颇严肃,说的种种事情严丝合缝,跟真事儿似的。

  宋氏越听越是心惊。

  先前傅盛胡作非为,并没引来麻烦,府中长辈虽不喜,却也未太重视。直到那道赐婚的旨意传来,老太爷和她夫妇二人才明白这看似微小的胡闹,原来会引来这般报复。赐婚后傅家忙着筹备婚事,虽说长房和二房素来和气,到底对招徕麻烦的傅盛颇多怨气。

  此刻令容说的虽是噩梦,宋氏细想起来,却未必不会真的发生。

  “堂哥在外无法无天,金州地界的事祖父虽能压得住,倘碰见了京城的权臣可就不妙了。”令容靠在宋氏肩上,趁机将忧虑尽数道来,“韩蛰虽有心狠手辣的名声,但韩家却从未传出过仗势欺人、凌霸百姓的事情,可见家风甚严。当朝威名赫赫的相府,多少眼睛盯着的,家奴和亲戚犯了错,都能有御史攀扯到韩家头上。倘若堂哥还是这样胡闹下去,我怕……”

  “怕有人借机生事,让韩家迁怒是不是?”

  令容缓缓点头。

  宋氏的脸色亦越来越沉。

  她生于书香之家,性情温和,从前只知诗书内宅,于朝政的事从不留心。这回永昌帝赐婚,傅云沛探出原委,她才知道田保跟相府的明争暗斗。这些事原本跟她无关,但既将令容卷进去,就需留意了。

  “傅盛的事我会跟你爹说。”宋氏手指抚过令容眉间,“往后有心事尽管跟娘说,可别憋在心里。”

  令容点头,“那事儿终究是梦,我就算说了,爹和祖父未必会信。不过这些担忧却是真的,娘不止要跟爹说,还得让爹跟祖父说明白。唯有爹爹说了,祖父才会放在心上,对堂哥严加管束。”

  烛火微晃,宋氏瞧着娇滴滴的女儿,只觉得心疼。

  年初的时候她还活泼淘气,不懂事得叫人头疼,一道圣旨赐下,却平白添了这些心事。

  宋氏将女儿抱着,叹了口气,“放心,娘必会说明白,不叫傅盛再捅出篓子拖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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