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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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婢就是担心皇上怀疑……”

  “怕什么?只要东宫不移,父亲还在中书,他还能废了我?”甄皇后蹲身拣了两粒珠子,放在指尖捻了捻,眸光微冷,“只没想到,韩家竟会那样应对。”

  先前对付田保和范逯,甄嗣宗跟韩镜极为默契,杨氏也对甄家殷勤备至、恭敬客气,摆明了是投在太子麾下,将范家踩得死死的。即便几日前,那对婆媳来进宫问安时,也十分乖顺。

  这样的事,连章斐都知道不问缘由地奉命行事,以杨氏察言观色的机变应对,本该心领神会,暗中襄助,怎会突然反目?

  揪出蓄意谋害的事,对甄家无益,对韩家又有何好处?

  甄皇后想不透,临风站了半天,喃喃道:“可惜。忍了这么久,终究没能要掉她性命。”

  女人这辈子能走几遭鬼门关,这回没能趁机将范贵妃推进去,着实辜负她的大胆冒险。

  甄皇后望着背后的轩丽宫殿,连绵花圃,轻叹了口气。

  ……

  锦衣司里,令容就没这等闲心了。

  嫁进韩家已有许久,跟锦衣司使同床共枕无数个日夜,她却还是头一回来到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高耸的石墙冰冷坚固,走到里面,甬道两侧暗沉沉的,满目阴森。

  她与章斐并排而行,那位显然未料到这结果,脸色微微泛白。

  章公望入京后位居中书侍郎,虽是韩镜从中安排,日常处置公务,却须与甄嗣宗打交道。甄家有皇后、有太子、有相爷、有声望,更与祖孙俩都居相位的韩家合力结盟,三位相爷齐心,权势如日中天,只消保住东宫,前路便无人能够撼动。

  韩家是数代世交,甄家有意招揽,章家怎么看都该是投靠太子的。

  是以甄皇后露出示好的态度,章斐便顺水推舟,时常往来,家中长辈也都默许。

  今日宴席前,甄皇后嘱咐她在下阶梯时引开令容注意时,章斐便觉疑虑,后来见范贵妃挺着肚子亲至,隐约猜得打算。

  事情可能关乎皇嗣,不犹豫是假的。

  但箭在弦上,甄韩章三处本就合力打压范家,章斐既已应诺,并不敢临时改主意,免得拖累甄皇后的布置。

  何况只是说几句话诱开令容的注意,能有多大麻烦?

  是以宴席结束,她如约行事,却未料变故陡生,范贵妃摔伤胎动,杨氏拂逆皇后,她毫无分辨地余地,因站在令容身旁,被带进这座令人畏惧的牢狱。

  章斐两只手紧紧攥在袖中,掌心尽是腻腻的汗意。

  行至岔路,左边是阴森石牢,一间间隔开,只留极窄的铁门,右边倒颇宽敞。

  宫女内监尽数被带往左边,令容、章斐和当时在令容附近的一位命妇却被请到右边。

  火把熊熊燃烧,照得甬道里格外明亮。迎面樊衡走来,锦衣司副使的官服颜色暗沉,稍稍拱手,道:“奉旨盘查实情,须委屈诸位一宿,问清楚便送诸位回府,还请见谅。”

  “无妨。”令容虽觉此处阴沉,却不觉害怕。

  樊衡颔首,在前带路,到得甬道尽头拐角处,叫人开了三间牢门。

  古拙坚固的门扇推开,靠墙摆着干净的短榻,石墙高耸,墙壁留有小窗户,里头灯烛取亮,逼仄却整洁。

  令容诧然站在门口,“这是……锦衣司的牢狱?”

  樊衡仿佛笑了下,“少夫人和那两位只是留在这里问话,并非犯人,自须礼遇。不过毕竟是狱中,诸事不备,少夫人今晚怕是要受委屈。”

  令容颔首,“多谢樊大人。”

  “少夫人自便,若有事,尽可推窗叫人,我会过来。”

  说罢,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他一离开,整个屋里就安静了下来,纵有灯烛,那石壁也是冰冷的。隔着极远的距离,甬道里似乎有审讯犯人的惨叫传来,令容头回入狱,又是孤身,心里咚咚直跳,因门没上锁,忙冲出去,“樊大人!”

  樊衡脚步停驻,回身走过来,仍请她进到里头,“少夫人还有吩咐?”

  “这案子……是樊大人来查吗?”

  “是我。不过韩大人就在回京途中,很快会回来。”樊衡见她浑身都紧绷,忽然笑了笑,“少夫人若是害怕,我叫个人过来陪着。”

  “不必。”令容不想徒惹口舌,只笑了笑,“多谢费心。我等夫君回来。”

  樊衡也没再逗留,依旧拱手出门,大步走远。

  令容站在逼仄石墙下,吁了口气。

  最初的惊慌过去,这一路走来,思绪也清晰了许多。

  当时的情景印刻在脑海,令容惊愕之下虽未留意身旁是谁,却记得皇后身旁那宫女的姿态——寻常人下阶梯时踩着珍珠,多半后仰摔倒,她却径直扑向前面,能推得前面那宫女撞倒范贵妃,可见力道之大。

  变故之初,令容的心思尽数落在珠串上,而今看来,珠串兴许是个幌子。

  甄皇后敢在永昌帝跟前动手,未必没有善后之策,把她和章斐扯进去,怕是想借三家之力,让永昌帝即便心有疑虑也不发作,好让后位不被波及。

  难怪当时她和杨氏挑破珠串的事,甄皇后没见慌乱,唯有不悦。

  倒是打得好算盘!

  第123章 委屈

  牢狱里阴沉昏暗, 唯有顶上开了天窗。

  令容坐在榻上,眼瞧着天光慢慢变暗,朔日暗沉无月, 天窗外唯有一团漆黑。

  脚步由远及近, 有人在门扇轻扣了两下,听到令容应声,才推门而入。

  狱卒拎着食盒搁在桌案上,也没多说半句话, 只朝令容拱了拱手, 垂着眼睛没敢乱瞟,安安静静地退出去。后头又有位狱卒进来, 单手握着木盘,上头一盆清水,一片干净软布, 仍旧无声无息地搁在桌上,出去后轻轻掩上门扇。

  这两位虽是狱卒打扮, 能在锦衣司牢狱镇守的人, 身手却都不差。

  方才那送饭端水的架势, 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若不是牢狱的氛围太浓, 看那恭敬姿态, 她快以为是身处粗陋的客栈了。

  令容偷偷咋舌,瞧着食盒舔了舔唇。

  折腾了半日, 除了在万芳园里垫的那不怎么好吃的糕点, 她这小半日没吃半点东西。腹中空空地揭开食盒, 里头三样小菜一碗汤,另有一盘糕点,像是五香斋的手艺,做得精致香软,瞧着就可口。

  洗手擦净后将菜摆好,举筷箸尝了尝,味道极好。

  郁闷的心绪总算稍稍解开,令容吃得心满意足,留下糕点当宵夜,将旁的都收回食盒。

  许是觉得她女流之辈不足畏惧,这牢间的屋门也没锁,推开条缝,外头两位狱卒站得笔直,不远处另两位的门前则各守一人。

  令容将食盒递出去,只将水盆留着,吃糕点前再洗洗。

  ……

  夜色渐深,四下里静谧下去,外头的动静便格外分明。

  这座牢狱潜伏在暗夜,隔着四五条甬道,便是审讯要犯的地方,森冷冰寒的刑具挂在墙壁,偶尔传来被审讯之人的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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