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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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她离去,夜半梦醒时,身边就不再有她的余温、她的发丝、她不安分凑过来的柔软而温暖的娇躯。

  更何况,屡屡生事的是唐解忧,她没有半点过失,凭什么被牵累?

  可她哭泣的模样又涌上心间,她本该被呵宠娇养,如同在金州的时候,娇憨恣肆,尽兴张扬。她漂亮的杏眼里,本该是明媚动人的笑意,而非愧悔委屈的泪水。

  不知多久,窗边的人才觉出寒意,幽幽叹了口气,阖上窗扇,掀纱帘而入,小心翼翼的爬到床榻里侧,悉悉索索的钻进锦被。

  韩蛰闭眼翻了个身,就势滚到里侧,连同锦被一道,将她抱住。

  令容不知他是梦是醒,尝试着抬他手臂,见他抱得紧,怕惊扰了他,没敢再动,将近在咫尺的脸看了片刻,阖目入睡。

  第46章 软硬

  次日清晨令容起身时, 韩蛰已上朝去了,桌上的食盒里有一份鸭丁粥一份煨枇杷、一份腌青梅,那粥还热乎乎的,香气扑鼻。

  昨日的不快在睡醒后已然消散, 她迅速梳洗罢,便去吃香喷喷的粥菜。

  拿着小瓷勺尝了两口,这鸭丁粥的口味跟红菱寻常做的不同,更加香糯。

  她不由看向红菱, “手艺见长啊?”

  “这粥不是奴婢做的。”红菱在旁给她添菜, “奴婢只拌了这几样小菜。”

  “不是你……”令容愣了下, 目露愕然。

  “是他。”红菱颔首, 也觉得意外,“今晨大人起得很早,也没练剑, 自己去厨房做了这粥,叫奴婢在旁守着,等少夫人醒了端过来。奴婢原还怕少夫人睡过头,粥熬得老了, 谁知少夫人像是掐着时辰醒过来的。”

  韩蛰大清早的给她熬粥?

  最后一顿早饭,亲手给她做顿好的吗?

  令容瞧着那鸭丁粥愣了片刻,才又拿勺,慢慢喝完。

  ……

  朝会散后, 韩蛰往锦衣司走了一遭, 因没有迫在眉睫等着办的要紧大事, 转了一圈便回府里。昨日庆远堂中一场闹,既没到傍晚,他也不急着去,便进了书房,关起门来独自坐着。

  相爷韩镜晌午回府,问过门房,得知韩蛰已然回府,略觉意外。

  ——韩蛰年纪轻轻便居高位,固然要凭冷厉名声和威仪态度压人,平常做事也勤勉认真,哪怕受伤休沐,也要在书房里议事办差,不耽搁手头公务,甚少会无故擅离衙署。

  韩镜站在照壁前,面容微沉,略作沉吟,便缓步往韩蛰的书房去。

  书房外冷冷清清,长了几十年的松柏浓绿阴翳,外头除了正晒书的沈姑,不见旁人。

  “存静在里面?”韩镜驻足,问她。

  沈姑躬身道:“在里面一个人坐着呢。”

  “回来多久了?”

  “一个时辰。”

  “没出来过?”

  “是。”

  韩镜颔首,看向书房紧闭的门窗。

  暑气未退,日头正烈,别处都敞开门扇透气,韩蛰却闭门独坐,跟往常迥异。

  韩镜瞧了眼许久没来的小书房,负手缓步上前,想推门而入时,迟疑了下,屈指轻叩。

  里面传来冷沉的声音,“谁?”

  兔崽子!韩镜心里暗恨。孙子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千里追捕凶犯,浴血厮杀前行,这些年刀剑里滚过来,耳力目力都格外敏锐。方才他跟沈姑说话的声音不低,换了他坐在书房都能听清,韩蛰能听不见?

  可见是故意置气。

  韩镜气闷,沉声道:“我。”

  里头静了片刻,就在韩镜以为是韩蛰亲自过来开门时,忽听砰的一声轻响,门扇被撞开,一只乳白的细瓷茶杯掉在地上,正骨碌碌地打转。

  这委实失礼,韩镜脸色更沉,进屋阖上门扇,就见韩蛰站在长案后,头都没抬。

  长案紧邻窗畔,身后是高大的檀木书架,韩蛰孑然而立,脸色冷凝。

  “祖父。”他搁下狼毫,声音冷硬。

  韩镜皱眉,“在写什么?”

  “和离书。”

  韩镜愕然,暂且压着怒气,踱步上前,瞧见书案上铺了张纸,上头写了“和离书”三个字,后边空着,并未落笔。砚台旁边还扔着四五个纸团,上面墨迹分明,显然是写废后揉了的。

  他本是为唐解忧的事而来,见状却觉意外,“写这东西做什么!”

  “傅氏自请下堂,祖母没告诉您?”韩蛰瞥一眼韩镜,知道太夫人隐瞒了此事,遂冷笑到:“祖父不愿我沉溺私情,对傅氏千提万防,唯恐她动摇了我的心志,累及大业。却不知祖父瞧不上傅家,傅家未必瞧得上我!”

  “这是什么话!”韩镜微怒,“傅家那德行,也敢挑剔你!”

  “为何不能?”韩蛰冷声,啪的一声将狼毫丢在案上,“傅家虽式微,靖宁伯为官却勤恳踏实,两个儿子固然官位不高,却也没做过恶事。傅益少年英才,春试时才惊四座,年纪轻轻就得以传胪,才思远胜孙儿。傅氏虽比瑶瑶年幼,行事却端正温和,尽心侍奉公婆,跟瑶瑶相处得和睦,性情无可挑剔。即便有傅盛曾经顽劣,却也不曾闹出人命,这半年严加看管,已甚少惹是生非。”

  “那又如何?”

  “傅家在朝堂确实没建树。但傅家儿孙犯错,他们却能严加看管教导——而我们呢!”

  他在写和离书三个字时本就积攒了许多怒气,这一声质问,重重击入韩镜耳中。

  韩镜愣了一瞬,就听韩蛰又道:“从前我不提表妹的事,是看了姑姑的情分,也因她还算安分。可这半年,她做了什么!傅氏刚嫁进来,她就骗傅氏进我的厨房,试图让我迁怒。除夕那晚的事祖父知道,也曾罚她跪祠堂,后来她跟唐敦合谋算计,诬陷傅氏,蒙骗孙儿,祖父亲口责罚。可祖父看看,她可有半点悔过的态度?”

  韩镜被问得哑口无言。

  昨日的事,在他晚间回庆远堂之前,杨氏已跟他禀报过。

  从女眷游湖到偶遇高阳长公主、唐解忧被召泡茶、令容奉命见驾,到高阳长公主怒而伤人、裴少夫人无故遭灾、唐解忧欺瞒诬陷、鱼姑转述实情、唐解忧哭着认罪,杨氏将前后因果串得清清楚楚,连同韩蛰那句话都转述了。

  孰是孰非早已分明,看唐解忧的行事,显然是没长半点教训,且比从前更恶劣可恶。

  韩蛰面带寒冰,将那和离书揉成一团丢开,冷声道:“这就是我韩家教出的人,如何跟傅氏相比?和离也好,傅氏进府后安分守己,却因表妹数次生事而心生不满,只怪我府中气度狭隘,容不下外人。”

  “胡说!”韩镜厉声打断。

  韩蛰冷厉克妻的名声无妨,因他身在锦衣司,尚需这冷厉名声服人。

  但相府气度狭隘,苛待孙媳,这种话传出去,却只会让韩家成为满京城的笑柄。

  见韩蛰又取了纸要铺,韩镜一把夺过,“解忧这回做的事,确实连我都没想到。她的过失我自会教训。和离的事不急,过了风头再写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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