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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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戴着长可过膝的帷帽,细纱空荡,愈发显得身量纤秀柔弱。

  若真受了风寒,还真会成累赘。

  长孙敬冷哼了声“麻烦”,却听进去了,耐着性子走了一阵,见一家猎户便去投宿。

  猎户久居山中,豺狼为伴,比旁人警惕得多。见长孙敬魁梧彪悍,令容又藏身帷帽下举止怪异,便问两人来处。他显然也是练过武的,膀大腰圆,目光锋锐凶狠,一只手藏在背后,怕是握着兵器。

  求救吗?令容迟疑。

  单凭这猎户的本事,未必能拿下长孙敬,倘若一击不成,只会被长孙敬灭口。

  若想脱身,必得让猎户趁长孙敬不防备时出手,她被盯得死紧,该如何暗中求救?

  她暗自握紧了手,就听长孙敬道:“鄙人孙振,携内人赶路,错过了客栈,特地借宿一晚。这是鄙人名帖。”他说着,竟然掏出名帖递过去,还扯着嘴巴笑了笑。

  猎户不识字,看那名帖像模像样,只拧眉道:“孙振,哪个振?”

  “振兴河山的振。”

  猎户将他打量了一眼,复看向令容,“这位夫人呢?”

  “我姓傅。”令容缓声。

  猎户将两人看了片刻,才道:“请进来吧。”

  屋内灯火昏暗,猎户指了指正堂闲置的门板,“屋里都住满了,我在这儿搭个板子,二位将就一夜吗?”

  “多谢了。”长孙敬抱拳,又从怀中掏出点碎银子,“一点心意,大哥打酒喝。”

  猎户应了声,搬开角落里的桌子,那两把方椅垫着,铺了木板做床,又跟媳妇解释了缘由,叫她去取被褥来铺。

  令容避让在侧,听那一声声孙振叫得耳熟,稍加回想,心里猛然一跳。

  前世舅舅提起冯璋谋逆的事时曾说过,冯璋身边有位猛将叫孙振,骁勇善战,神出鬼没,据说从前曾在朝廷供职,后来投了叛军,是冯璋最得力的助手。再后来冯璋兵败被杀,孙振带残余旧部退守在东南边,韩蛰受禅称帝时,那孙振还守着东南八州之地,跟韩蛰分庭抗礼。

  那位孙振,应当不是眼前这凶悍的亡命之徒长孙敬吧?

  令容瞧着身旁的凶悍男人,正猜疑不定,忽听旁边门扇吱呀作响,有人问道:“洪叔,又有借宿的?”

  这声音熟悉至极,令容下意识看过去。

  眉目清朗俊逸,身姿挺秀如竹,穿着一身玉白锦衣,不是高修远是谁?

  第50章 智计

  令容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荒郊野外碰到熟人。

  心里霎时涌上狂喜, 她隔着纱帘,跟高修远四目相对,看到他脸上也有诧异。因长孙敬就在身旁,令容怕高修远露出破绽, 忙将目光别开,却朝长孙敬道:“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睡在这里无妨吧?”

  这自然是不肯同床的意思了。

  长孙敬瞥了她一眼,并不想徒生事端, 语气里装出生硬的温柔, “无妨。”遂向那猎户抱拳, “铺一床被褥, 能容内人歇息就好,我胡乱睡一宿,多谢。”

  “随你。”猎户并不在意他夫妻如何安置。

  令容跟在长孙敬身后, 却将捆在背后的手尽力抬起,撞得背后细纱乱晃。

  高修远站在屋门口,将这动静瞧得清清楚楚。

  方才仓促见面,他并未将令容的脸看得太真切, 但故人重逢,那种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等令容开口说话,他已确信无疑。屋内虽只有两盏油灯取亮,隔着细纱, 他也隐约瞧见了令容被缚的双手。

  一瞬间, 他便明白了令容的处境, 也领会了她的意图。

  ——是怕他不慎声张,惹怒这名叫孙振的贼人。他在京城待得久了,也算见过世面,虽不知这人武功深浅,单看那利落干练的姿势和眼神气度,就不比京城那些将领逊色,在场所有人恐怕都不是其对手。

  高修远眼睁睁瞧着令容走向角落,长孙敬“体贴”地给她铺床,待令容背靠墙壁坐好后,帮着她摘了帷帽,扶她躺下,又迅速盖上被褥,只露出脑袋在外。

  曾念念不忘的娇丽容颜再度入目,疲惫而苍白,高修远面沉如水,心里咚咚狂跳起来。

  令容却没敢看他,只往长孙敬身上扫了几眼,阖目睡下。

  长孙敬随便取个破旧的蒲团垫在地上,盘膝坐在令容床榻边。

  高修远不敢再看,状若无事地打个哈欠,“洪叔,后晌我去看那山峰了,只是仍不得要领。我先画一幅给你看看如何?”

  “我?”猎户愣了下,“你那些画,我哪能看得懂。“

  “你每日往来山下,最熟悉这山中风景,我先画给你看看。”不由分说,便拉着猎户进了屋子,关上门扇。里头遂响起铺纸研磨的声音,两人谈论山间风景,片刻后安静下来,偶尔听见猎户说哪里画得不对,高修远便跟他探讨,声音时高时低,时断时续。

  两炷香的功夫后,高修远才送猎户出来,“多谢洪叔帮忙指点,我暂且这样画,剩下的明早再说。”

  猎户也沉声道:“早点睡下,养足了精神,明早我带你再去那里。”

  说罢,瞥了眼长孙敬,自回屋去歇息。

  高修远正要回身时,却被长孙敬叫住,“小兄弟不是这里打猎的?”

  “我哪会打猎。”高修远一笑,光风霁月,“是为了画些山水各处游历,暂时借宿在洪叔家。两位安心歇下吧,不打搅了。”作了个揖,自回屋去睡觉。

  令容紧紧阖着眼,竭力平复呼吸,不露半点异样。

  ……

  次日清晨醒来,天还没亮。

  令容睁开眼,就见长孙敬盘膝坐在旁边,仍是昨晚入睡前的姿势。她挪了挪,木板微响,长孙敬睁开眼,“醒了?”

  “我要出恭。”令容冷声。

  长孙敬盯着她,目含审视。

  令容微恼,“荒郊野外,我连拔剑都不会,能拿你怎样!这一路我忍气吞声,这种事你也要管!”她毕竟是伯府娇生惯养的女子,再怎么强作镇定,跟陌生男人提这种事,也觉尴尬。双臂酸得难受,心里又气又恨,狠狠瞪了他一眼,才睡醒的眸子黑白分明,带着点朦胧眼泪。

  “转过来。”长孙敬心虚,沉声道。

  令容遂将后背给他,待双臂一得自由,赶紧甩了甩。

  屋门轻响,猎户媳妇走了进来,“小夫人醒了?”听令容说要出恭,便笑道:“哎哟,这可要委屈小夫人了,山里头穷,用不起恭桶,你随我来。”说着,携令容出了门,往屋后去。长孙敬跟到门口,自觉驻足,站在门前吹冷风。

  猎户媳妇领着令容到了屋后,没进茅房,却带她进了柴房。

  “这里头腌臜,小夫人将就些吧。”她颇为热情地笑。

  令容忙道谢,进屋一瞧,里头黑睽睽站着个人,正是高修远。

  他不知站了多久,如玉的脸上被初冬的风吹得微红,见了她,忙微微低头凑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我已跟洪叔商量了,咱们骑马逃走,孙振若是发觉,他会拦住。你能骑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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