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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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交头接耳,对面唐解忧瞧见,垂首不语。

  道观冷清孤寂,半年时间足以让她认清当时的跟头栽得多重,难得能回府住几日,她表现得格外乖觉,半句话都不肯多说,只含笑听桌上笑谈。到夜色深浓,众人齐到厅前看烟花爆竹,她也只陪在太夫人身边,半眼都没敢多看韩蛰。

  亥时才至,太夫人因病中精神不济,先回屋中歇下。

  唐解忧也没再多待,跟长辈告退,到太夫人身边陪着,杨氏也跟过去安顿太夫人睡下。

  令容直到子时将近,韩镜也撑不住提议散了,才跟韩蛰回银光院。

  ……

  夜色如墨,没了热闹烟花,院里就只剩灯笼点缀。

  令容喝了两杯酒,跟韩蛰并肩而行,忍不住便想起杨氏想抱孙子的话。半年之期转眼将至,等过完年,春暖花开,便是韩蛰答应给她和离书的时候。只是她不知道,韩蛰会履行诺言,还是会像在潭州时那样,不许她再提。

  她抬头,环视这座惯常出入的院落,屋宇峥嵘,灯笼摇曳。

  这屋檐之下,她曾跟韩蛰并肩共赏夜色,曾跟红菱枇杷笑闹,转头就见韩蛰负手而立,微有笑意。平淡而温馨的回忆,寻常不觉得怎样,想到即将割舍离别时,却平白生出眷恋不舍。

  也是在这样暖红灯笼下,她因裴少夫人的死而惊惶伤悲,韩蛰揽她入怀,轻拍安慰。

  出阁之前,她以为这个男人心狠手辣、冷硬如铁,能篡权谋逆、执掌天下的人,不会为后宅花半点心思。嫁人之后,她才知道那是他在外的面孔,回到府中,他纵然性子冷清,也会像寻常丈夫一样护持妻子,会在刀兵险境中,护她无恙,偶尔还放下身段哄她高兴——即便手段略生硬。

  更何况,他还有出神入化的厨艺。

  数遍韩府内外,京城上下,能经常尝到他厨艺的似乎也只有她。

  ——昨日后晌得空时,她去小厨房拿晾干的桂花捣鼓桂花莲藕,韩蛰还露了一手,做了份梅菜扣肉,又炒了一盘野山菌,飘逸满屋香气,夫妻二人没惊动旁人,到近处水榭里关门吃了个精光。

  令容唇边不由浮起笑意,盯着灯笼出神。

  韩蛰脚步微驻。

  “想看灯笼了?”他突然问。

  令容愣了下,哪敢说心中所想,便颔首道:“嗯。快到元夕,又能有花灯看了。”

  韩蛰睇她一眼,“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可以吗?”令容甚感意外,“我是说,夫君不用陪着老太爷吗?”

  “不用。”韩蛰垂手勾住她肩膀,掀帘入内。

  屋内热气熏人,令容借着烛光瞧了瞧韩蛰神色,心里有些疑惑——按韩家的情形,如今冯璋谋逆的兵戈一起,府里必定要插手军务,给将来造反的事做铺垫。如此要紧的关头,老太爷必定希望韩蛰专注政务,不为旁的事分心。

  先前韩蛰陪她送阮氏备的礼,老太爷不能挑她的错,未必不会对韩蛰有微词。之后韩蛰陪她去高修远那里道谢,又去章老的梅坞看茶梅,忙中偷闲,老太爷就不担心他玩乐丧志?

  是老太爷态度有所松动,还是韩蛰羽翼渐丰,不惧相爷威压?

  她捉摸不透,进屋见宋姑已备了热热的茶,先倒两杯来喝。

  韩蛰跟长辈和两位兄弟喝了不少,喝茶后靠在榻上,等令容盥洗后换了寝衣,才解了外裳,自去浴房。

  令容见他走路脚步略微虚浮,有些担心,“夫君独自进去无妨吧?”

  “要不——”韩蛰中衣微敞,觑她,“你帮我洗?”

  “算了。”令容赶忙摇头,“夫君进去吧,有事再叫我。”

  “好。”

  因韩蛰不惯让人伺候,枇杷红菱等又都出去了,令容毕竟放心不下,迟疑着走到浴房门口,万一里头有异样动静,她也能进去帮忙——韩蛰的酒量比她以为的浅,新年的头一天,她可不想他出岔子。

  安安静静等了半晌,里头除了偶尔有哗啦水声,倒没旁的动静。

  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正想抬脚离开,却听里头韩蛰叫她。

  令容隔着门应道:“夫君还有事?”

  “拿件寝衣。”他说。

  令容诧异,“寝衣不在里面吗?”

  “这件不想穿。”

  一件寝衣也挑剔!令容腹诽,正琢磨韩蛰是不是又要借酒装疯,就听里头道:“等着我出去取吗?”甚至还带了哗啦啦仿佛浴后出水的声音。

  令容忙道:“我送进来。”

  遂快步走到衣橱旁,挑了件他惯常穿的拿进去,站在绣纱屏风后,将寝衣搁在旁边高脚小几上,“我放这里,夫君取了穿吧。”说罢,没听见回答,透过纱屏一瞧,隐隐绰绰的,韩蛰靠在浴桶边上,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

  她迟疑了下,道:“夫君?”

  没听见回答,令容觉得担心,扒着屏风往里一瞧,就见韩蛰背靠浴桶,两只手臂搭在桶沿,脑袋微沉,正抬眼瞧着她。浴桶里热水蒸腾出薄薄雾气,他的头发尽湿了,滴滴答答的水珠掉下来,落在结实的肩膀。他常年习武,手臂孔武有力,赤着的胸膛也硬邦邦的,壮硕微鼓,水珠从沟壑滚落,没入水中。

  那张冷峻的脸上也有水珠,深邃的双目盯着她,带着烫热温度,像是潭水炙热沸腾。

  令容猛然醒悟过来,瞪了他一眼,匆匆出了浴房。

  脸上却热气腾腾的,比泡在浴桶里的韩蛰更红。

  第62章 识破

  令容回到榻边, 胸腔里砰砰直跳。方才那一幕实在太冲击她的心神,此刻闭上眼睛,脑子里晃来晃去的仍是韩蛰赤着的胸膛,水珠从中滚落时, 平白叫人脸红心跳。

  她走到桌边,连着灌了三杯茶,想去窗边吹吹风,怕受寒, 终究忍住了。

  猛听浴房里响起脚步声, 她下意识迅速回到榻上, 甩了两只绣鞋, 钻进被窝里,缩在床榻最里边——那是整个房间里唯一能让她觉得安全的可怜角落。

  韩蛰已经走到榻边,寝衣随意系着, 赤着的胸膛犹有水滴。

  令容不敢看,匆忙闭上眼睛,蚕蛹似的躺在里侧。

  韩蛰唇角动了动,脱了鞋上榻, 将烛火灭了数盏,帐内骤然昏暗了许多,却不影响视线。他背靠软枕,两条修长的腿懒懒伸开, 伸手揉了揉眉头, 静了片刻, 听见令容呼吸不匀,侧头就见她两颊红晕未褪,眼睫轻颤。

  他故意咳了声,低哑开口,“有水吗?”

  令容缩在被子里,没出声。

  韩蛰斜靠过去,声音更低,“有水吗?”

  烫热的鼻息混同低哑的声音落在耳边,令容浑身打个机灵,知道躲不过去,忙睁开眼睛往里滚了滚,心虚道:“夫君回来啦?天色太晚,累得睡着了。”

  “嗯。”韩蛰跟颐指气使的皇帝似的,吩咐道:“口渴。”

  “桌上有水。”令容觉得跨越那双腿去倒水是危险的事,往锦被里缩了缩,“夫君自己倒,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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