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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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归要出阁的。好在蓁儿仍在京里,能时常见面,嫂子看开些罢。”

  杨氏笑着喝茶,瞧向韩瑶时,心里却叹了口气。

  女儿大了,她虽不着急,盯着韩瑶的人却不少。从去年至今,已有许多人来探她的态度,有几个不错的儿郎,她试探韩瑶的态度,那位却都瞧不上。婚姻关乎终身,想挑个她和韩瑶都满意的婆家,怕是有得磨。

  韩瑶隐约听见,像是避着这话题,又拉令容和杨蓁进屋逗弄孩子去了。

  ……

  比起杨家的其乐融融,韩蛰脸上全是冷肃。

  腊月底御史羊正卿弹劾田保的奏本一上,韩蛰就派人留意,暗中保护羊正卿。

  暗哨盯了小半个月,今日樊衡来报,说羊正卿家附近有人暗中窥视,他怕打草惊蛇,已命盯梢的人悄悄退开,只留一人陪羊正卿坐在屋里,暂时不敢出门。

  韩蛰听罢,当即跟樊衡赶赴羊家。

  羊正卿科举出身,家中并无根基,在京城买不起房屋,只赁了处小院居住。那附近都是租住的往来客商,年节里大多回了老家,没多少热闹气息。

  韩蛰过去时,果然见有人假装挑夫在附近晃悠,虽经掩饰,却仍露端倪。

  从御史弹劾至今,田保竟能忍耐半月,跟他从前雷厉猖狂的做派相比,实属罕见。初八即将开朝,他拖到此刻,又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显然也是看破了韩家的打算,怕贸然行刺会留下把柄,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毕竟是骄横惯了的权宦,被小小御史憋足劲骂了半个月,到底没沉住气,瞧这动静,显然是上钩了。

  韩蛰不愿失了良机,遂命旁人尽皆撤走,只剩他和樊衡潜伏在暗处。

  至入夜时分,羊家外围终于有了动静——为刺羊正卿,田保足足派了五六人过来,互为援救,显然是想趁虚而入,刺杀后全身而退,既不留任何把柄,也可延续田保对御史的震慑,显他皇帝宠臣的威风。

  那群人靠近得缓慢,显然是怕锦衣司设伏,落入网中。

  将周遭全都排查过,确信无人埋伏,足以让他们后顾无忧,为首之人才摸向羊家正门。

  韩蛰藏身暗处,右手仗剑,左手五指间夹着两枚铁丸,悄无声息地靠近。

  锦衣司使神出鬼没的身段无人能及,五名刺客中虽有人盯梢,仍浑然不觉。

  羊家小院里灯火昏暗,唯独屋中亮着灯盏。为首的刺客身如秋叶,轻飘飘荡入院中,戳开窗户纸往里一瞧,确信是羊正卿无疑,当即猛力破窗,左臂挽好的劲弩对准他脖颈,激射而出。

  烛火微晃,斜刺里一把匕首飞出,叮的撞歪铁箭,射倒灯台。

  黑暗中,樊衡如潜伏的虎豹扑出,狠狠一拳挥在刺客的脸上,打出满口鲜血断齿。

  院里闷哼传来,伏在墙头盯梢的两名刺客未及报信,便被韩蛰的铁丸击中后颈,铁丸击中要穴,令人头昏眼花。韩蛰飞身扑出,飞脚踢晕其中一人,赶在另一人逃身之前追袭而上,瞅准脸颊重重挥拳,又怕他将毒药藏在了别处,顺手打晕。

  外围两人察觉动静,不思逃命,反射铁箭,欲将同伴灭口。

  韩蛰击飞铁箭,连同飞扑而出的樊衡一道追过去,将两人活捉。

  这场伏击大获全胜,五名刺客尽数落网,还都好好的活着。

  韩蛰随即唿哨召来下属,将刺客身上藏的毒药尽数卸了,带往锦衣司。

  ……

  锦衣司的牢狱外,火把熊熊燃烧。

  年节的热闹氛围似乎被隔绝在外,墨色深浓的夜晚,这座牢狱愈发森冷高大,黑睽睽的暗影像是蹲伏的巨兽,许多鲜活的人命有进无出——其中不乏恶贯满盈的江湖宵小,也不乏人面兽心的朝堂重臣。

  五名活着的刺客,能吐出的东西实在不少。

  韩蛰在狱中整整待了一宿,次日清晨,便带两名随从亲自前往笔墨轩中。

  年节里生意冷清,笔墨轩关门数日,初四时重新开张,也只有半数伙计留下来照应,生意门可罗雀,都颇清闲。

  韩蛰过去时,伙计正懒洋洋地卸铺面门板,见有官差过来,也不认得品级,只陪笑道:“大人您来得可真早,快里边请。”

  “你们掌柜呢?”韩蛰身后紧随的下属问道。

  这显然是来者不善,伙计犹豫了片刻,正想推辞,见韩蛰面色冷厉,不敢撒谎,只好道:“各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请他。”说罢,匆匆回身入内,不多时,便请了郝掌柜出来。

  郝掌柜满面堆笑地迎出来,见是韩蛰站在当堂,忙恭敬行礼,“大人光临鄙店,可是为高公子?快——给几位贵客看茶。”

  韩蛰面色冷淡,“有件事要请教,锦衣司走一趟吧。”

  “哟,这……”郝掌柜脸色一变,笑容堆得更浓,“草民就是个规规矩矩的生意人,不知大人有何见教,只管在这里问,草民若知道的,绝不敢隐瞒。”

  韩蛰面色冷沉,懒得跟他废话,命人拿下。

  郝掌柜哪肯就范,两只肩膀被捏得生疼,忙求饶道:“哎,这是怎会说的……”话音未落,后头帘子掀开,传来少年人清朗的声音,“大清早的,韩大人好威风。”

  “高公子。”韩蛰眼皮微抬。

  高修远快步走到跟前,“郝掌柜是生意人,不曾犯过半点刑律,韩大人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抓人吗?”他自入京城,便颇得郝掌柜照拂,见老人家恭敬陪笑还遭受欺压,实在看不过眼,仰头盯着韩蛰,胸膛微微起伏。

  两人上回见面还道谢寒暄,再碰面,却又成了这情形。

  高修远的父亲当年蒙冤,便是刑部和锦衣司联手促成,加之锦衣司狠辣之名在外,行事又诡谲神秘,对锦衣司深为厌烦。彼时虽非韩蛰主事,高修远因厌恶锦衣司,对韩蛰亦无好感,见他强横闯入捉人,自然不满。

  韩蛰将他瞧了片刻,忽然动了动唇角。

  “锦衣司拿人,向来如此。不过既然你问——”韩蛰自袖中摸出一枚核雕,在高修远跟前晃了晃。旋即,将那核雕递到郝掌柜跟前,“认得吗?”

  那核雕瞧着并无殊异,却有一处破了皮,里头空荡荡的。

  郝掌柜面色微变,顿时停止了挣扎。

  这前后转变尽数落入高修远眼中,他愣了愣,见韩蛰将那核雕抛向自己,顺手接了。

  “此地不宜久留。”韩蛰念他出手相助令容的好意,淡声道:“高公子另寻下处吧。这笔墨轩的事,好好想想。”

  说罢,叫人押了郝掌柜,出门后塞进锦衣司那通身漆黑的马车。

  高修远愣怔片刻,将那核雕托在掌心,丢下瞠目结舌面面相觑的伙计,从后门出去,在后巷慢慢踱步。

  刚才郝掌柜脸色骤变时,他便明白,韩蛰并非无故捉人。

  能劳动锦衣司使亲自捉人,可见这位面相和善、风雅有趣的郝掌柜并不是他所以为的那样简单。上京后许多事情浮上脑海,郝掌柜的许多奇怪举动也愈发清晰,他在清冷晨风里站了片刻,渐渐有了头绪,俊秀的脸上蒙了寒冰,捏紧核雕,强压怒气,径直往田保的住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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