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相养妻日常_九斛珠【完结】(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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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容见他终于脱困,心中大喜,她的身后,韩瑶却是脸色骤变。

  第70章 助力

  元夕灯市热闹, 鼓乐喧嚣飘窗而入,朦胧灯光照进来,一室如昼。

  高修远眼睛被浓烟熏过,方才被韩蛰半扶半拖地带进来, 眼中流泪不止,此刻眯着眼睛一瞧,才见跟前站了许多人影。最前面是先前见过的杨氏和陌生男子,旁边是盈盈而立的令容, 再往后那位像是韩蛰的妹妹。

  他想起身致谢, 喉咙微动, 吐出的却是连连咳嗽。

  杨氏忙过来按住他, “先别动,这是……”

  “从火场逃出的。”韩蛰面色沉着,示意旁人散开些, “开半扇窗户通风。拿水。”

  令容会意,忙回身去桌上取了温水,高修远接过,哑声道谢。

  他抬手喝茶, 众人才瞧见藏在斗篷里的右臂,衣裳烧得残破,手臂上有狰狞伤痕,应是被烈火烧的。他平常泼墨作画, 靠的是胸中清风朗月、秀丽河山, 也需靠这只手随意挥洒, 妙笔生花。倘若烧坏,一切岂不全毁了?

  令容心中微紧,看向韩蛰,“这伤要紧吗?”

  “皮外伤,不碍事。”韩蛰淡声,又叫人取清水,向韩征道:“膏药。”

  韩征会意,忙出了雅间,去附近的药铺找烧伤的膏药。

  不多时取来清水,杨氏便命仆妇先帮高修远冲洗伤口。随行的仆妇都老成持重,从前也伺候过血肉模糊的伤口,这点小事自不在话下,扶着高修远的胳膊慢慢冲洗干净,见韩征飞快寻来了膏药,便帮着抹药包扎。

  有他做主心骨,不止仆妇没慌乱,连高修远都松懈了些,疲惫袭来,昏昏欲睡。

  韩蛰没再打搅,目光一转,落在韩瑶身上。

  满屋的人,杨氏和仆妇都先诧异后安心,令容更因朋友得救而欢喜,唯有韩瑶脸色泛白,紧紧盯着高修远的伤口,藏在袖中的双手也似轻轻捏着。她长于相府,舅舅家又是京畿守将,不能说见过生死,等闲血肉伤口也见过不少。

  却还是头一回如此刻般紧张,脸色都白了,被人瞧着也浑然不觉。

  杨氏随他目光瞧过去,也瞧见韩瑶的异样。

  她心里微诧,将韩瑶瞧着,片刻后韩瑶才发觉注视,转头对上杨氏的眼睛,目中陡然露出慌乱之态,别开目光,手足无措地站着,却忍不住瞟向高修远,打量伤口。屏风外灯影微晃,杨氏似有所悟,仍旧不动声色地注视,渐渐的,看到韩瑶脸颊上泛起红晕。

  心头某个模糊的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杨氏没再深追,见仆妇已帮高修远包扎了伤口,便让人扶他在角落里给老人家休憩用的短榻躺着,招呼众人出来,别再打搅。

  街市上热闹如旧,鼓瑟笙箫里,装点精致的花车缓缓驶来,引得无数人竞相追逐。

  令容扶窗而立,旁边站着身材魁伟的韩蛰。

  花灯华彩照在他墨色的衣裳,也给冷峻的面孔罩了层柔和。他发觉注视,微微侧头,跟她目光相撞,疑问般挑了挑眉。

  令容笑生双靥,声音很低,“多谢夫君。”

  韩蛰不语,垂着的手往旁边挪了挪,寻到她的手臂,顺势而下,握住她柔软的手。

  绚烂夺目的灯火流过,笙箫远去,传来婉转柔情的琵琶,清音泠泠。

  舞姬立在车中,怀抱琵琶,那十指飞舞,轻拢慢捻,像是能拨动心弦。

  令容心绪起伏,五指收拢,轻轻反握韩蛰。

  温暖宽厚的手掌,让人安心而欢喜。

  花车过后,街上人潮渐散,之后便该去河上游船赏灯。

  高修远应是数日不曾阖眼,躺在短榻上便昏昏睡去,韩蛰便让韩征寻个软轿,带着飞凤在侧,先带他回府安顿。韩征没有娇妻羁绊,往来自如,便爽快应了,带高修远到府里客舍住下,又出府上街,自在游赏。

  韩蛰则带着令容乘船,于桨声灯影中,穿行于水光映照的绮丽夜景。

  ……

  回府已近三更,令容自回银光院歇下,韩蛰却转而骑马出府。

  晚上那场大火起在田保的宅邸,算是锦衣司跟高修远里应外合的成果。高修远业已脱险,樊衡那边得手之后,这会儿怕还在锦衣司等着他。

  再回住处,已是五更天了,睡上一阵,醒后用了饭,便往客房去看望高修远。

  整夜歇息,高修远已恢复了六分精神,换了身崭新的衣裳,见着韩蛰,便端正行礼,“多谢韩大人出手相救。”见令容也跟在旁边,便作揖为礼,“昨晚打搅了看灯的雅兴,还请少夫人勿怪。”

  “高公子客气了。伤势无碍吧?”

  “只是皮外烧伤,养一阵就好。”

  令容颔首,寒暄关怀罢,见韩蛰跟高修远似有话说,便先告辞出门,往杨氏处去了。走在路上,回想方才情形,高修远没跟她说半个谢字,显然不知她也算掺和了此事。那么,先前那封求救信,必定不是出自高修远的手了——否则他不可能装聋作哑。

  信上她死活没瞧出破绽,那韩蛰怎会瞧两眼就笃定呢?

  令容想不通,愈发佩服韩蛰的目光如炬,见两侧春光渐生,嫩芽新露,脚步轻快。

  客房内,高修远的心情可半点都不轻松。

  “……那两幅临摹的画被做旧成赝品,一副呈给了皇上,另一幅送给了兵部尚书。”高修远如今对田保可算深恶痛绝,也没隐瞒当日的争执。

  韩蛰闻言,果然神色微动。

  兵部尚书是韩镜提拔起来的,虽说如今节度使尾大不掉,兵部的力量有限,但毕竟也是六部之一,在朝堂上举足轻重。那位刘尚书平常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却原来已被田保的一副赝品收买——难怪今日安排南下讨叛的事,那位行事稍有些古怪。

  他啜了口茶,让高修远继续。

  “高某虽只文弱书生,却也不愿看宦官弄权,谗言惑主,为祸朝堂。”高修远幼承家学,虽心向山林,却也怀着秀丽河山,清隽的脸上藏着愤慨,站在屋中,却如宁折不弯的坚韧修竹,“被田保困在他住处时,我最初愤怒,后来跟他虚与委蛇,也借机窥探过。他手底下有个小账本。”

  他从怀中掏出个皱巴巴的卷册,递给韩蛰。

  “昨晚起火时,我趁乱溜进他屋里偷来的。”

  “是为偷它才被困在火海?”

  “这东西也许很重要。”高修远淡声。

  田保这人很矛盾,心思歹毒狠辣,整日跟内监厮混往来,戒心甚高,除了利害往来,没半个朋友。但他自幼丧亲,如今身居高位威风八面,钱财金帛堆满,反而盼着能有个亲近又不会威胁他的人——胸怀坦荡、不争名利的表侄正合期望,且高修远的天赋才华,还能给他在拉拢朝臣时添些助力。

  是以高修远被困田宅,虽是软禁,想见田保时,旁人也不敢阻拦。

  田保甚至很乐意让高修远找他,好借机说服,收为己用。

  这几日他跟田保谈过数回,有次晚上推门进去,就瞧见田保拿着毛笔歪歪扭扭地写东西,见他进门,拿别的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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