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皇帝在位二十多年,还是有不少做皇帝的经验的。
无论对错,他都把自己所认为的最有用的东西都渐渐教给了裴清殊。
等裴清殊对朝廷各大机构都有所了解之后,下午的时间里,他就进入内阁,从旁学习内阁大臣是如何处理朝中事务的。
老实说,裴清殊第一天来到内阁的时候,就被奏折的数量给吓了一大跳。
毫不夸张地说,那些奏折堆起来,简直像是小山一样!
裴清殊这个时候才直观地感受到当阁臣的不易。
或者说……是当皇帝的不易。
因为这些从全国各地,像雪花一样飘来的奏折,虽然会先经过内阁大臣们的分类处理、附上票拟,但最后还是要由皇帝来亲自朱批的。
哪怕是要人代笔,皇帝也得把所有重要的奏折都看过,亲自做出决策才行。
按照规定,大齐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直接向皇帝上奏。
然而就算是这样,每日从通政司呈递上来的奏折,数量也足以使人感到头疼。
在岳安和宋尧,还有次辅魏青松的指引下,裴清殊试着写了几张“票旨”。
票旨即为票拟,也叫做条旨。从全国各地递上来的奏章,在正式呈递到皇帝面前之前,都会先由内阁阁臣把批阅建议写在纸上,并且贴在奏折的上面,作为给皇帝的参考。
如果皇帝看过之后确认无误的话,就可以直接按照阁臣的意思传下“圣意”。
若是皇帝认为阁臣的票拟上头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皇帝就会御笔朱批,对票旨进行改动,甚至是全盘推翻。
当然,一般来说,内阁大臣都是皇帝的心腹,和皇帝的政见都是比较一致的。
如果是在比较重大的事件上,皇帝的想法和内阁大臣产生了分歧,内阁就会举行集体会议,共同商议此事。然后由首辅出面,集合内阁的意见,再与皇帝商议,以达成共识。
裴清殊知道皇帝和目前的内阁大臣行事风格都是较为保守的,若是想让皇帝真正接受他这个接班人,一开始就不能太过激进。毕竟现在,还不是他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大施拳脚的时候。
所以在他正式登上皇位之前,裴清殊不打算做出什么太大的变革,以防生变。
在他试着批阅了一段时间的奏折之后,无论是内阁还是皇帝那边都觉得十分满意。
这样一段时间之后,皇帝就开始带着裴清殊上大朝会,让他在旁听政了。
以太子的身份上朝,和以皇子的身份上朝,感受完全不同。
虽说皇子不同于一般的官员,地位超然,但大齐的皇子太多,皇帝基本上是把儿子们当成官员使的。
过去裴清殊上朝的时候,就是按照他官员的品级站在人堆里。每次大朝会,他天不亮就要起来,急急忙忙赶进宫之后,还没办法立即见到皇帝,要等好久才能等到大朝会正式开始。
现在就不一样了,等文武百官都进了宣政殿之后,裴清殊才会在太监高声唱出“太子殿下驾到”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时,百官要向裴清殊行大礼,高呼“太子殿下千岁”。
等他免了百官的礼之后,皇帝才会出来。裴清殊再和众大臣一起,向皇帝行礼,然后在皇帝左手边下首的位置上落座。
整个大朝会上,只有皇帝和太子是有座位的。
以太子的身份上朝,虽然身体上不那么累了,不过裴清殊坐在上面,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盯着,所以也不敢乱动,心理上比过去还要紧张。
但更多的,还是兴奋。
虽说现在作为太子,他主要的任务就是旁听,不过将来,他就是那个坐在龙椅之上,手握生杀大权之人了。
裴清殊知道自己身为人子,他不应该期盼那一天尽早到来。
可他还是像历史上的众多太子一样,不由自主地期待起自己继位后的日子。
……
延和二十七年三月,又到了秀女大选的时候。
皇帝早已无心后宫,这一次也没有再纳新人。
不过他让傅皇后做主,给皇子们,尤其是太子物色了几个新人。
尽管裴清殊前两年就同皇帝说过,不要随意给他送女人的事情,不过今非昔比,裴清殊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他娶妻纳妾,已经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那么简单,还涉及到了朝中局势、前朝与后宫平衡的问题。
所以对于东宫迟早要进新人这件事情,裴清殊和东宫里的女眷,都已经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裴清殊还是觉得,他不想一下子要太多女人。人的精力有限,他现在又这么忙,裴清殊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还耽误了人家姑娘。
所以他和傅皇后说好,不要给他选太多人。在正式册封秀女之前,先同他商议一下再决定。傅皇后疼爱儿子,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之后,延和二十七年五月,秀女大选终于落下了帷幕。
东宫这边,定国公之女谢氏被封为正四品太子良媛。永昌伯之女孟氏、内阁次辅魏青松之女魏氏,被封为正五品承徽。
这几位都属于出于政治目的的联姻。
除此之外,傅皇后还挑选了两个出身没有那么高,但品貌上佳、看起来好生养的女孩儿,封为正九品奉仪。
虽说裴清殊现在已经有了两子一女,但作为太子来说,他的子嗣还是不够多。
秀女大选尘埃落定之后没有多久,裴清殊还没来得及和这些新人熟悉一下,宫外突然了传来一个噩耗——公孙越病危。
公孙越缠绵病榻已经有好几年了,听到他病危的消息时,裴清殊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但却情不自禁地为此感到难过。
裴清殊很清楚地知道,公孙越的话在皇帝心中分量极重。可以说如果不是有公孙越极力劝说皇帝立裴清殊为太子的话,裴清殊就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坐上太子之位。
裴清殊能有今天,公孙先生功不可没。
所以一听说这个消息之后,裴清殊就在第一时间赶去了公孙府。
没想到皇帝的动作比他还快,裴清殊到的时候,皇帝已经在里面了。
裴清殊只能和公孙明一起等在外面。
也不知道这君臣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等皇帝从公孙越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竟然眼睛都红了。
他看向裴清殊的眼神,好像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裴清殊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就是有所不同。
对于皇帝和公孙越的谈话,裴清殊自是十分好奇。只可惜他和公孙明进去之后没多久,公孙越就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一向大大咧咧、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公孙明,忍不住痛哭失声。
裴清殊顾不上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沉默地陪在好友身边。
公孙越去世之后,皇帝头顶的白发,好像又比从前多了一些。
裴清殊去乾元殿向他请安的时候,就请皇帝节哀顺变,务必珍重龙体。
皇帝看着年轻的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殊儿,你可知道,楚文君临走之前,同朕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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