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_溪畔茶【完结】(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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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寒霄对着他转过来的目光,慢慢点了下头,心里留上了神。

  岑永春这话音有点微妙。

  “这就对了!”岑永春一拍掌,又转向徐尚宣,“于世叔那么忙,哪有多少工夫专门教你,依我说,你该想法去找个书院,或是凑点银子,捐进国子监去,那才是你们读书的正途呢。”

  徐尚宣一听,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那不用,我跟着岳父很好。岳父虽忙,我把问题攒下来,候到他闲的时候去请教便是了。”

  书院或是国子监的教授再厉害,一个人要面对许多个学生,他跟着于星诚可是一对一的,而且于星诚还是在职官员,他不但学读书,也提前学做官,这么好的机会,哪怕徐尚宣是看见书本就头痛的一个人,他也是知道好歹的。

  “这倒也是。”岑永春没有坚持,跟着点头赞同,看上去倒不高傲,一副闲聊的样子道,“大舅兄,那你先前跟着于世叔下江南,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叫我听听——那可是个好地方,我久想去,只是母亲不许,怕我缺人管束,在外面胡闹,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母亲还像三岁般地管着我,唉,哪像你们,自在得多了!”

  徐尚宣没什么城府,聊开了他也愿意多说两句,但这个他还真说不出什么来,道:“哪有什么趣事,我们不是玩去的,一路正经事都忙不过来,能打仪仗的时候还好,有时候要微服,只能凭两条腿走,我两只脚底走得全是泡,大夏天的太阳还毒,我皮都晒脱了一层!”

  他说着连连摇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

  岑永春伸手点他,大笑:“大舅兄不实诚,难道还怕我去告你的状不成?别处不说,那十里秦淮,香艳脂粉,大舅兄难道能过而不入,不去领教领教?”

  “嘘!”徐尚宣吓一跳,连忙摆手,“我们可是查人去的,岂敢干这样带头犯禁的事!”

  “我不信。”岑永春撇嘴摇头,又去问方寒霄,“寒霄,你是个痛快人,不像他们那样人家有的没的忌讳一堆,你快说,你这回出去,有什么有意思的没有?”他说着挤眼,“扬州,也是个好地方啊,有一样闻名天下的特产,你没去尝尝?”

  方寒霄眼睛眯起,似乎含笑,然而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真实神色,然后摇头。

  他虽然摇头,但他相貌与徐尚宣差别得远,正经时是清朗,做出这副表情时,便透出几分矜贵风流意味,是他们这类贵介子弟自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天生而来的。

  岑永春一见就来了劲,加重了语气:“真没有?我不信!于世叔忙便罢了,他是个正经人,想来确实也不会动这些心眼,你去忙的什么?难道就白跑一趟?——你要一定说没有,那你说说,你去这么久,到底干什么去了?前后加起来可有一个月呢,你不说细了,我就不信!”

  方寒霄至此了然。

  原来是问他打探来了。

  只不知他想打探的是哪一方面,毕竟,他们在扬州停留时间不长,忙的事情可着实不少。

  延平郡王?凶徒?蒋知府?应巡抚?

  方寒霄脑子里转悠着,下笔写:你去刑部看看那一串人犯,便知我们忙的是什么了。

  岑永春眼底光芒一闪,但是摇着头,似乎很嫌弃地道:“马上快过年了,我去看犯人干什么,不嫌晦气。再说,都是钦命案犯,哪是想见就见得着的,你只是敷衍我。”

  顿了顿,又不经意般问,“我听说,这回揪出来的蛀虫十分厉害,居然包括了一个巡抚?”

  这不是什么秘密,方寒霄随意点头。

  “于世叔可真是厉害,立这么大功劳,这回官职又能往上动了动吧?”岑永春先夸了一句,才又道,“说到这个,我倒真是想问问,这个巡抚真是被下属咬出来的?没有别的什么?”

  方寒霄一笔一划写:别的什么?

  “就是——”岑永春卡了一下,“就是别的过错什么的,他自己没泄露点什么,纯是被下属连累出来的?那他可真是够背的。”

  徐尚宣插嘴:“哪里背,他跟盐枭合作贩私盐啊,这还不够严重?我看他是罪有应得。”

  岑永春道:“这不一定吧,我听说他本人还没认罪呢,只是扬州那个知府咬住他不放。”

  “肯定是有证据的,不然岳父也不能听那知府一面之词,就把他抓回来。”徐尚宣说着向方寒霄,“对吧?”

  不等方寒霄做出反应,岑永春抢着道:“话是这么说,这证据恐怕不一定确实,不然,他怎么还敢硬挺着不认呢,早点认了,皇上面前还能求个宽大处理,越挺着,越是惹怒龙颜。”

  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徐尚宣不响了,看向方寒霄。

  岑永春也看他,跟他确认:“寒霄,你最清楚情况,你来说,我和大舅兄谁说的对?”

  方寒霄看看徐尚宣,又看看岑永春。

  他亮出一张纸:你们知道证据是什么?

  徐尚宣摇头,岑永春点头。

  岑永春就便解释:“我听说是本什么账册,账册上有巡抚师爷的手印,对不对?”

  方寒霄点头。

  对。

  也不对。

  对的是岑永春的话,不对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当然这不是秘密,于星诚奏章中写得明白,身在官场,想打听一定打听得出来,可是,这跟岑永春有什么关系呢?他为什么要去费劲打听?

  徐尚宣近水楼台,都只是听说了个大概,细节全不清楚,岑永春关系既远,平常也不见他留心这些朝中事务,忽然地他反而都知道了。

  “那就凭这个定不了巡抚的罪啊,手印又不是他本人按的,也许是师爷贪财背主,巡抚只是律下不严呢——除非还有别的证据,”岑永春目光闪烁,“寒霄你说说,有吗?”

  徐尚宣抢话:“就算没有,现找也不难吧,这两个人合伙贪那么多钱总得有个去处,把家产一抄不就明白了。”

  他跟于星诚跑过一回江南,对实务还有些心得,一张嘴出的主意正经是有用的。

  岑永春道:“可是我听说任上没抄出什么来。”

  徐尚宣笑了:“谁贪污还堆在官衙里?肯定送回老家去了啊。”

  岑永春目光中蕴着说不明的含义,向方寒霄询问:“那要是老家也抄不出来呢?还有别的能指证他的证据吗?”

  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问得明显了些,哈哈笑道:“我别是问到不该问的了吧?寒霄你别介意,大家随便聊聊,若是不方便说,不说也罢了,没事儿!”

  方寒霄同他对视。

  其实是没有的。

  皇帝催得急,他们只来得及遣人把应巡抚抓了,同时就便把巡抚衙门抄了抄,至于应巡抚的老家还没来得及去管,应巡抚本人也确实没有认罪。

  岑永春这么关切应巡抚,用意何在?

  方寒霄想了想,最终落笔:我不知道。

  可能有可能没有,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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