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点头,就站起来向徐大太太告辞。
徐大太太早巴不得把他们打发走了,敷衍地立刻应了。
莹月就同方寒霄出来。
走到大门外,上了车,行了一段了,她有点被颠得困了,在身边方寒霄淡淡的酒气中快合上眼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惊醒,脱口叫了一声:“哎呀!”
惜月给她的打击太猝不及防,她把赎石楠亲人的事给忘了!
方寒霄疑问地转头看她。
莹月很后悔地给他解释了,都怪她,她连银票都带出来了,结果出了点意外,就记不得要办的事情了。
方寒霄听了,探身出去,拍了车夫一下,做了个手势。
车夫粗着嗓门道:“爷,要回去?是有东西落下了吗?”
方寒霄点点头。
车夫就应着:“好勒!”
他侧出身子,冲后面那辆小车的车夫喊道:“回去,回去徐家,爷要取个东西!”
小车车夫道:“知道了!”
两辆车便转了向,掉头重往徐家而去。
莹月不好意思,又充满感激地道:“谢谢你。”
方寒霄扶了一把她因为转向而有些东倒西歪的身子,嘴角翘了翘,随意地摇了下头。
他们走出去不远,不多时回到了徐家门前,后面的玉簪石楠先跳下来,来扶莹月下车。
莹月一边伸出手去,一边向石楠笑:“我把你的事忘了,你不提醒我一声。”
石楠自己的亲人,她当然是记得的,只是莹月都哭成那样了,她怎么好拿自己的事再烦主子,就忍住了没有说,想着下回来时再想办法,到底心下有一点失望。
不想能重又回来,她高兴得不行,笑嘻嘻道:“多谢大爷,多谢大奶奶!”
一行人往里走,才离开的姑爷姑奶奶,门房上没有必要拦,就放他们进去了。
绕过影壁,才到外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中间合着哭声,妇人的怒斥声,这些动静不十分大,但穿透性很强。
莹月的脚步停住了,石楠吃惊地道:“那个方向是老爷的书房,出什么事了?”
莹月不知道,但方寒霄毫不迟疑,已经径直顺着动静走过去了,她也有点好奇,就跟了上去。
徐家宅院比一般京官家要大,但比平江伯府差得远了,很快,绕过几株花木遮挡,他们就来到了事发地。
这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了,都是下人,小厮丫头不一而足,挤在房门外探头探脑地。
方寒霄个高,走到后面,往里一看——他剑眉一扬,把前面几个下人都推开,转头把莹月拉到身边来。
莹月看清了房门里的情形,惊得抽了口冷气:“——二姐姐?”
其实惜月衣着都还很整齐,此刻缩在墙角里,看着距岑永春有一段距离,但是,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已经是很不对劲了。
于是方寒霄得到了确认。
而从里间望月失控的又哭又骂中,他也差不多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事由不复杂,岑永春饮过酒后,到这里休息,徐家二姑娘惜月偷偷摸到了此处,正跟岑永春拉扯的时候,望月心疼夫婿,亲自捧着一碗才熬好的醒酒汤来了,撞个正着。
就闹起来了。
“都在这里做什么,偷奸耍滑的,个个拉去打上二十板子才好!”
这是徐大太太匆匆赶到了,望月撞上这一幕以后,气得发晕,没空管别的,房外才围上了那么些人。
现在徐大太太闻讯一来,她脑筋还是清醒的,第一时间要把不相干的人都驱逐走。
只是下人们畏惧她,一窝蜂吓跑了,方寒霄并不,他稳稳地站在门边,动都不动。
徐大太太不知他怎么还会回来,脸都青了:“三丫头,三姑爷,你们别处坐坐去。”
一时也来不及问他们的归意。
方寒霄不走,莹月看他不走,就也不动。她忍不住往里面张望,心下吃惊又茫然,又还是有一点替惜月揪心——她怎么会想起来这样做,这是得罪死了徐大太太。
正想着,忽觉胳膊被碰了碰。
她抬头,见方寒霄望着她,她也看方寒霄,感觉他似乎在对她使眼色——但是在表示什么?
这笨姑娘。
方寒霄不看她了,目光转开了一下,找到后面的石楠,拍莹月肩膀一下,叫她看。
莹月反应过来,觉得惭愧了,她就是容易走神,方寒霄就能很专注地替她记着她要办的事。
她就忙向徐大太太道:“太太,石楠的娘和弟弟还在这边府里,我想要了他们去,我买——”
她想说她买也是可以的,忽然胳膊又被方寒霄撞了一下,她虽然不解,还是闭了嘴,转头又去看他。
方寒霄却没有别的表示了,只是环胸抱臂,倚靠着房门口,看着徐大太太。
莹月站在他旁边,这么一来,两个人等于把房门堵住了。
里间望月的哭骂还在不断响起,岑永春本来没怎么说话,他微醺又困,其实没怎么搞清楚情况,但被吵得烦了,加上看见方寒霄堵在外面,之前才觉得望月大方,不想这时候闹起来跟泼妇似的,他自己觉得打脸,这个脸在别人面前还罢了,少年时的心结让他觉得就是额外不能在方寒霄面前打,张嘴忍不住喝了望月一句:“好了,我又没干什么,你哪来这么多话!”
徐大太太听见,立即心疼起来,要往里闯,但方寒霄就是不让,她不能直接撞他身上去,看热闹的下人都被她撵走了,她看看自己带来的几个丫头,都不像是能撼动方寒霄的样子,又烦又闷地只能道:“——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两个下人,你要,给你就是了!”
石楠欢呼一声,掉头就去找人了。
方寒霄不急不躁,手掌一摊。
徐大太太快气炸了:“——身契,去把身契拿来!”
一个哑巴,怎么能这么可恶!
很快石楠把她两个亲人找来了,丫头也跌跌撞撞飞跑着把身契取来了。
这类家生子繁衍出来的后代,一般身契是不会去衙门上档的,自家写个就算完了,有的写都不写,反正不怕下人跑了,因为这些下人在外面也没有正当身份,完全是黑户,跑出去的日子未必比在府中安稳。
方寒霄看了一下,见无误就塞给莹月,同时终于把房门让开了。
徐大太太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他们闹这种桃色家务,方寒霄是没有兴趣观看的,示意莹月可以走了。
莹月犹豫着,往那房门里再看了一眼,她可以把两个下人要走,可是她知道她没有办法管到惜月。而她从来比她有主意,这个主意,也是她自己拿的。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低了头,走了。
回程的车上,她才回过些味来:她揣了一千两的银票来的,石楠那里也兜了一包碎银,结果,一文钱都没花就把人要过来了?
这当然不是巧合,也不是徐大太太发善心,只是方寒霄时机卡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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