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谨慎,绝不会给夫人添麻烦的。”
“给我添麻烦,倒没什么……”杨夫人仔细看看阿福,似乎要重新认识她一样,挥挥手:“你去吧。”
阿福觉得最近换差事换的自己都目不暇接了,地位也是坐火箭似的直线上升。她和杏儿两个,都让这巨大的变化弄的反应不过来,晚上坐下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杏儿先说:“阿福姐,恭喜你……”
阿福苦笑,还不知道是喜是悲呢。
第二天白天她就去锦书阁,刘润守在门前,朝她微微笑。阿福想想头回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是什么心情来着?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雨很大。
另一个小宦官上楼去取东西,就刘润一个人在楼下,阿福小声问他:“固皇子脾气怎么样?”
刘润声音也轻:“没见他打骂过人。”
不过他们来的时候都短,就算有什么坏,也看不出来。
阿福上楼时颇有些凄凄惨惨的,好象这不是上楼是上刑场一样。
到了楼上,固皇子也已经到了,佳蕙站在一旁,见她过来,指着一旁的小杌子。
阿福走过去坐下,然后看到身旁案上摆着两册书。
固皇子坐在窗前,衣裳一种淡淡的雪青,衬着整个人象假的一样:“念吧。”
阿福不知道为什么,瞅着这个人,觉得他象假的。不过假人可不会说话。
每天睁开眼都能看到晨光,新一天开始,有时候会觉得厌倦,不知道生活要这样拖到哪一天。
可是阿福觉得,自己虽然是宫女,李固是皇子。可是李固却不如自己活的幸福。
“……帷中流熠耀,庭前华紫兰……”
佳蕙站在一旁,阿福的声音温软柔和,象是一股淡淡的微风。
第11章 美差 下
这事儿虽然没被传的太平殿上下皆知,但是很快所有人也都知道了。连杨夫人也特意来了两回听了阿福念书。杨夫人以前当然也听韦素念过书的,但韦素念书,那是读书人的念法,讲究个抑扬顿挫,有时候念两句,还会和固皇子一起研讨两句,说的都是杨夫人听不大明白的话,让人觉得不可接近。阿福念书很……和韦素很不同。大概是在山上和师傅一起念过经,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柔和平静的意味,哪怕是念很枯燥的文章,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哪怕你不知道她念的是什么,也依然觉得很有意思,想继续听下去。
所以阿福这个差事,居然还极顺利的,长期的当了下来。不但当下来了,而且当的如鱼得水,惬意非常,名利双收……呃,扯远了。
阿福不念书的时候,就做做针线。固皇子的鞋袜里衣,都是出自阿福之手。
杏儿曾经很好奇的偷偷问:“固皇子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什么样的人?阿福想了想:“好人。”
“嗟,这什么话啊。”
杏儿想,不是好人,难道能说殿下是坏人?
阿福却想,好人这两个字,不能随便给呢。
前一世,男生们一提起被发好人卡,就忍不住要泪流满面。但是在这里,这个皇宫里,能称得上好人两个字的,可真是不多。
不过,好人是好人,就是……
阿福想想,有时候和固皇子在一处,常出些意外的事情。
就象——昨天下午,明明天气很冷,外面起了风,固皇子却非要出门到花园里去散步。正好,杨夫人又不在,没人能劝说。
八成他就是趁杨夫人不在,才提的这个要求。杨夫人要在的时候,他可是规矩呢!
就好象……大人不在家中,想要自由自在离经叛道一回的小孩子。可是这个离经叛道,也实在离不多远叛不到什么地步,顶多就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做一点小小的,不合宜的事情。
阿福冒出个念头,他总不会是,青春叛逆期到了吧?
话说,好象也差不多。阿福上辈子看的书里也是说,男孩子的叛逆期来的早,十三四就差不多。现在的固皇子,可不就是那个年纪了么!
既然镇山太岁杨夫人不在,她们也拦不了,只好给他穿裹厚些,到外面去走了走。其实阿福觉得,天气冷倒不是问题,出来走走还能适应适应冷空气,减少得风寒的机率呢。
当然,这话她不能说的。
佳蓉跟在固皇子身后,亦步亦趋,三步一叹五步一劝,总之是十分尽职尽责的想劝他回屋去。固皇子倒是神情轻松,到了望秋亭的时候要上台阶,佳蓉扶了一把,固皇子却说:“不用扶。”自己就稳稳的迈步上了台阶。
这个人,还真不把自己当盲人啊。
当然了,太平殿里的一草一木他大概都熟记方位,这台阶有几阶他心里恐怕也数了不知多少遍了。
李固在亭子里坐下,亭子里原来没开窗,李亭让人开了两扇,佳蓉不大乐意,知道李固看不见,只开了一扇,另一扇只推开了条缝。李固坐在那里,很安静的样子,风从窗子吹进来,他鬓边的发丝被吹的轻轻的飘动。
佳蓉劝:“殿下还是回屋里坐吧,要是杨夫人知道了……”下面的话她没说,不过意思是显而易见。
这是拿着杨夫人来管着固皇子了。
阿福觉得佳蓉有点拿大。杨夫人是夫人,可是固皇子是皇子啊。
固皇子点点头,但没站起来:“你去把我床头的那个香包取来。”
佳蓉点个头,吩咐阿福他们当心,就匆匆去了。阿福老老实实站在一旁。望秋亭旁边栽着松柏树,虽然天冷,可是亭子里却有一股淡淡的松柏。
阿福轻轻眯眼,不知道是外面松柏树的香,还是他身上的气息。
“你说,天会不会下雪?”
阿福朝窗外看看,天色有些阴下来了。
“十有八九,看样会下的。”
“见过雪吗?”
“见过,这几年京城冬天都下了好大的雪。”有一年天冷,水井都冻上了。
“雪白吗?”
这话换个人问阿福肯定要觉得是个神经病,不过眼前这个人问,而且神情显的很……认真。
他是认真的在问。
他根本除了黑色,对别的什么颜色都没有概念。
雪很白,但是他看不到。
“嗯,其实,我听人说,雪本来是透明的,没有颜色,但是被光照了,就变成白的了?”
“真的?”固皇子想了想,又说:“你就是会异想天开,没有颜色,那成什么样子。”
阿福噎了一下,心想这是自己活该,难道和古代人讲光折射吗?就是个明眼人都未必能讲清楚,何况这个人是盲的。
亭子里就站了阿福,刘润和另一个叫崔岭的小宦官在外头守着,固皇子说:“你到我跟前来。”
阿福不明所以,往前走了一步。
“再近些。”
难道要打人?
不,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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