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芩面色微红,低声道:“先生有所不知,这便是醉花街,老先生若是知道我们去了这里,回去铁定骂死我不可!”
醉花街?
不是上回沈奕安与卫临风开玩笑所提到的,那处青楼妓院聚集的街巷吗?
卫临风,近日在宫中还偶然见面,而沈奕安,却是好些日子没看见人影了,这个家伙,最近在忙些什么呢?
“先生,我们原路返回吧,天色不早了,这不正经的地方,不走也罢。”
君浣溪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去。”
边走边想,沈奕安一直说请自己去他新购的宅子做客,自己一直推脱不去,要不,哪天自行寻去,给他一个惊喜……
忽然听得身后车轮声声,似有大队马车缓缓行来,而前方暮色之中,却有好几名壮汉迎面走来,勾肩搭背,高声说笑,看那兴奋模样,应该是带足了银钱前往寻乐之人。
君浣溪眼见前后夹击,不禁蹙下眉头,拉了黄芩直往墙根暗影里走,没走两步,面前人影一晃,一名陌生汉子手臂一伸,挡住去路。
“阁下可是名叫君浣溪?”
“不是。”
君浣溪直觉摇头,一拉黄芩,大步朝后退去。
那汉子却是不信,逼上前来,冷笑道:“这一身太医官服,我早就打听好了,绝对不会认错,不容你不承认!兄弟们,给我上!”
君浣溪闻声大骇,急得一拉黄芩,撒腿就跑:“芩儿,丢了药箱,快跑!”
真是流年不顺,好端端被人拦截,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吗?
这些人,到底是仇敌还是劫匪呢?
自己最近是得罪谁了……
没跑出两步,一股大力过来,将自己与黄芩生生隔开。
“芩儿……”
就在大声呼叫之时,身后传来异响,不及回头,只觉后脑一痛,似是被人用棒子敲了一记,脑中顿时一阵昏眩,接下来,身子临空而起,天旋地转被人扔进车厢,倒在硬邦邦的车板上。
“先生!先生!救命,救命啊!”
倒下之时,恍然看见那少年被几人按在地上,正拼命挣扎,不由得哑声叫道:“住手,你们……不能伤害他……他还是个孩子……”
车帘放下,幽暗昏黑,遮住了车外所有的场景,车外一声吆喝,长鞭扬起,车轮滚滚,马车飞一般朝前驶去。
眼前白光一闪,冰冷的刀刃架上脖子,对面,有人冷哼一声,低沉道:“你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别人作甚,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这个声音并不年轻,年纪听起来至少在五十岁以上!
问题是,自己印象中,并没有这样一名仇人……
那人似是轻轻挥袖示意,身上压力顿减,刀刃也是瞬间不见。
这车中,却是两人,一人是幕后主使,一人是持刀高手,随时都能朝自己一刀刺来!
“你……”喘一口气,伸手按住自己神庭穴,微微用力揉动,催动神智,极力抵抗昏厥,保持清醒,朝着那人低叫,“我乃朝廷命官,专为天子诊病的太医署大夫……我劝你莫要惹祸上身……赶紧放我下车……”
若不是气息微弱,这话也算说得义正词严,不可侵犯。
此时此刻,断不能示弱,落在一群男人手里,自己要是昏迷过去,人事不省,那可就彻底完了。
那人隐在暗处,并不回答,却是赞叹一声:“南医公子君浣溪,果然有胆有识,身陷囹圄,还能如斯冷静,实在让我佩服,只可惜……”
君浣溪听出他话中一丝惋惜,不觉微微一怔,听这口气,应该对自己早有耳闻,却并没有见过面,难道是宇文明泽手下之人?可是,又似乎不像……
努力撑起身来,靠坐在车壁上,勉强保持着与他位置与心理上的平等,那人默默看着她辛苦的动作,却是一声不吭。
君浣溪轻咳两声,试探道:“你到底是谁?为何绑我?”
那人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听着,我并非鼠辈宵小,这回不是绑你,只要邀你去做客,等上十天半月,好事过后,自然会送你回去。”
做客?她怎么可能相信?!
不过,这场绑架也确实有些奇怪,似乎是恐吓羁留的成分居多,实质的伤害与要挟为少,最奇怪的,那人对自己的态度,有着说不出的……嫌恶,对,就是嫌恶!
来不及多想,一方布巾蒙上双眼,面前彻底黑暗下来,接着手腕一紧,一圈绳索套弄上来,死死绑住双手,动弹不得。
“我向你承诺,只要这些日子你好好呆在指定之所,不妨碍我的好事,等到我心愿了结,你便会平安归去,否则……”
君浣溪视线被阻,双手被缚,只凝神细听,想象着他犹豫的神态,轻声问道:“否则怎样,你可是要杀我?”
那人闷然一声,郁郁道:“杀了你又有什么用,那小子还不恨死我……”
哦,怎么又冒出个什么小子来?
小子,可是自己相识之人?
马车急急而行,车厢中一片沉寂,心思转动之际,却不知又走了多远,终于停止不动。
“好了,架他下车进屋……”
那人话声未落,君浣溪顾不得身子虚弱,脱口而出:“不用,我有洁癖,不喜旁人靠近!”
“洁癖?”那人愣了一下,应声道,“是了,好似有这么回事,好吧,都退下,让他自己下来。”
君浣溪坐着没动,平声道:“还有,我只是一名大夫,寡不敌众,无力脱逃,这蒙眼布巾与缚手绳索,还是摘下来好些,免得磕磕碰碰的,给你们添麻烦。”
那人想了一下,道:“好吧,就按他说的办!”
布巾一除,小院昏黄的灯光入得眼来,有短暂的不适应,下一瞬,便是立即抬眼去看那绑架自己的主使之人。
只恍然看到一个有丝眼熟的侧脸,那人已经是背转身去,沉声命令:“送君公子去客房,好好服侍,不得有误!”
“等下!”君浣溪追上一步,急声道,“我家童儿年幼无辜,你不要为难他!”
“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那人并不回头,只冷声道,“你应该求我不要为难你才是。”
君浣溪站住不动,握紧拳头,只是淡然道:“他若是受到伤害,他日我定将十倍奉还!”
那人顿住身形,沉默一阵,哼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一把岁数,还不至于对一个小孩下毒手。”
君浣溪心头一松,长长舒了一口气。
芩儿没事,自己便不再惊慌,慢慢想法逃离罢。
车上那名随从就立在身后,大掌一推,将她押进一间馆舍,即是锁门而去。
在这异世待了十几年,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居然遭遇……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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