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不能激动,有什么事情,慢慢说,保重龙体要紧!”
“朕不激动才怪,朕——“宇文敬看她一眼,忽然皱起眉头,“楚略和子婴的事情,你怎么没反应?朕以为,你心里是在意他的,难道不是么………”
“他?”
君浣溪怔了一下,立时反应过来,连天子这个局外人,都看出自己对楚略有特殊的情感吗?
暗自苦笑,平声言道:“陛下说笑了,臣与他只是好友,并无私情。”
“那好,你去叫楚略进来,朕有话跟他说。”
“是,陛下。”君浣溪行礼而去,走出两步,忽又回头道,“陛下不要与他动气,龙体要紧。”
宇文敬怔怔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知道了,你且去吧。
走出帐篷,没见楚略,于是唤了一名汉子去传,自己又回去烤火。
远远见得那高大的身影匆匆而来,掀帘进帐,这才撤回视线,遥望灰蒙蒙的天际,明晚,会是一个观星的好天气么?
“君公子,接着!”
眼前一花,一物斜斜飞了过来,直入怀中。
君浣溪本能抱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乌黑的酒葫芦:“颜三哥,这是……”
颜三坐过来,哈哈笑道:“君公子,他们都嫌我的酒太烈,你敢喝不?喝上一口就不冷了!”
君浣溪迟疑一下,听得那粗扩爽朗的笑声,胸中一宽,顿时豪气激荡:“怎么不敢,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说罢一拔木塞,仰头灌下一大口。
啊,这酒真是够劲,辛辣刺喉,饶是自已有着一点酒量,此时也是连咳几下,半天缓不过气来。
不过,酒入喉中,腹间瞬间温暖起来,熏熏软软,好不舒服。
“哈哈哈,君公子为人仗义,脾气又好,这南医公子的名号,真是当之无愧一一”颜三说着,指着对面几人道,“那边有好几个负责打前锋的弟兄都想与公子结交,又怕公子嫌弃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粗人“!
君浣溪一挥手,懒懒笑道:“颜三哥此话差异,没读过书又怎样,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才是好生羡慕你们,策马江湖,行侠仗义,如此人生岂不快哉?!能与大家认识,却是我君浣溪的福气啊!”
颜三闻言大喜,赶紧唤人过来,一一引见。
君浣溪一大口烈酒下肚,有些头晕目眩,只勉强与他们说话聊天,含含糊糊,也不知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到得后来,聊得高兴,又被灌下两口,却是支持不住,软软朝一旁倒去。
“君公子真是不胜酒力啊,才喝几。就倒下了,哈哈!”
“去,人家君公子是斯文人,哪像你我这般粗鲁。”
“你们接着喝,我送君公子回帐休息……”
迷糊中,感觉一人凑近过来,一把扶起自己,跌跌撞撞,刚走出两步,却是停止不前。
咦,怎么不走了?
“盟主!”
男子醇厚的声音响起:“君公子怎么了?”
“君公子被颜三哥灌醉了,颜三哥正要将功折罪,送他回帐去。”
“交给我吧,我送他回帐。”
一双结实的手臂伸了过来,将自己打横抱起,步伐沉稳,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楚略……你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心里有些明白来人是谁,昏昏沉沉,勉力挣了挣,哪里挣得开!
男子没有作声,动作保持不变,直到掀帘进帐,将她放在一处绵软的褥子之上。
黑暗中,沉寂无声。
他走了么?
“楚略……”
过得良久,方才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你这个傻子……怎么就这样走了……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对我好一点……”
泪水奔流,汹涌而出,正是满心酸楚之际,忽然觉得面上一热。
一只宽厚的大手抚上脸颊,低低喃道:“浣溪,我在……”
卷三 水月镜花 第十三章 欲遣还留
这酒,可真是好东西,喝下去惆怅立消,竟然还能生出幻觉,幻化成那人的形象,在光线昏黑的帐篷里,真实伫立眼前。
是在做梦吧?
脑中昏昏,便是去推开那只停留在自己脸颊的大手,哽声道:“楚略,我恨你,你走开,走开!”
患得患失,自怜自辱,心中的严寒,如帐外山风一般凛冽沁人。
自己已经一心想要放弃,所以,即使是梦,她也不要他在梦中出现!
“浣溪,你为什么哭,为什么?”男子手掌一翻,反手握住那只冰冷的小手,将掌中的温暖丝丝传递过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在哭,悲伤地哭,压抑地哭,喊着自已的名字在哭。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听到那低泣的声音,胸口,为何又酸又涩,伴随着丝丝甜蜜,萦绕其间?
黑暗中,那一张比女子还要姣好的俊脸,满是泪痕,楚楚动人,带着几分惘然,几分决绝的神情,怔怔望着自己,羽睫一颤,一串泪珠顺着消瘦的脸颊滑向鼻端,又斜斜流向那粉艳的唇瓣,如同清晨带露的花瓣,诱人采撷。
他是男子,是男子!
然而,男子,又如何?
君浣溪似醉非醉,当醒未醒,就那么昏昏然躺着,忽然觉得双肩一紧,男子强壮的身躯缓缓压了下来,目标,十分明确!
那一瞬间,忽然有了一丝清醒,心跳几乎停止,整个人都是生生呆住。
这个人,是楚略啊,炽热的气息就在方寸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是要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帐外忽然响起急迫的脚步声,有人高叫:“君大大,君大夫,文姑娘被蛇咬了,快些来看看!”
宇文子婴!
身子一僵,顿时酒醒大半,一把推开身上之人,低喃道:“楚……楚略……公主她……”
话声未落,男子已是面色一整,犹如离弦之箭,瞬间起身,冲出帐去。
出帐之时带起的冷风,呼呼袭来,令得她有刹那的怔愣,独自坐在冰冷的帐中,脸上热浪犹在,泪意尚存,说不出是羞辱还是惭愧,更多的,却是无地自容。
若不是这一声唤,方才,两人是不是已经意乱情迷,吻在一起?
无关爱情,只是春萌……这借醉偷来的,不是快乐,而是羞愤!
君浣溪,你行事一向自尊自重,为何今日竟会如斯下作,如此不堪?
朝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又狠狠挥下,勉力用了银针刺穴醒神,一咬牙,带着满心的懊悔,与一身的狼狈,趺跌撞撞奔出帐去。
那边,人群聚集,声音杂乱,见她急急过来,均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君公子来了,都退开吧,让君公子给文姑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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