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安哦了一声,并不说什么,抱着那孩儿去那边采野花去了。
“叔,叔,泯儿要,花,花……”
“是,叔叔给泯儿摘,给泯儿做个花环好不好,大大的花环……”
不多时,花环出炉,被孩儿笑嘻嘻捧在小手中,摇摇晃晃奔过来献宝。
“娘,娘,花花,花花!”
花瓦儿接了过来,瞠目结舌:“老天,这个是花环吗,简直就是个鸟窝!”
沈奕安闻言也不生气,脸上仍上温柔似水的笑容,将手中剩余的花束递了过来:“我的手比较笨,要不浣溪你来做……”
花环……记忆中,也是有着大把的山花,被一双大手灵巧地编织着,做成一个精致又好看的花环,郑重戴在自己的头上。
面对那满含宠溺与爱恋的眼神,那一瞬间,天地无声,主如蜜甜……
“玩物丧志。”
并不伸手去接,淡淡丢下四个字,便是抱过孩儿漫步而去,只留下那若有所思的男子,以及那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念叨的女子。
“你别看我这个阿姐阴阳怪气,喜怒无常,她其实想赶你走呢,你可千万别中她的计啊……”
这个瓦儿,真是很鸡婆!
君浣溪转过头去,挑眉道:“对了,瓦儿,上回芩儿才说他又遇见了蒙哲,说人家还在千方百计找你呢,我看这回是不是叫芩儿把他一道带来?这样热闹多了……”
话声未落,花瓦儿立时闭了嘴,面色微红,缄口不言。
君浣溪暗自好笑,这两年来,他们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好几次都差点碰面了,又被这娇蛮精怪的小女子给躲了开去。不过,最近半年来,倒是觉得花瓦儿对蒙哲恶感减轻不少,竟隐有期待之意。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也改变一切……
太阳下山,一行人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沈奕安绝美的容貌,挺拔的身姿,和蔼可亲的笑容,总引得村头姑娘媳妇探头顾盼,吱吱喳喳说个不停。自从来了这里,这一个多月来,他常被当地热情淳朴的少女围绕,收到的手帕啊,头巾啊,腰带啊,累积起来能装一大筐,就连栖身的小茅屋,都是由柳姓村长找人帮忙建好的,只因为,村长的宝贝女儿,名叫柳絮,能歌善舞,待字闺中。
“沈公子,我家阿母做了好吃的麻饼,你来我家吃晚饭吧!”
走到村头青瓦绿墙的大院,突然听得一声,抬眼一看,那俊俏女子身着娇艳的裾裙,正立在门口,脆生生召唤。
“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事,改日吧,我一定上门拜访。”
沈奕安歉意说着,面上笑容仍上不变。
“那……你等等!”
柳絮提着裙摆,转身飞奔回屋,不多时,即是捧着一个布包,笑吟吟出来。
“给你,还是热的,沈公子你带回家吃吧。”
“谢谢你。”
沈奕安偏头想了下,还是接了过来。
告别了柳絮,众人沿着山路,继续前行。
“喂,沈奕安,你既然对那个柳姑娘有意思,干嘛还天天缠着我阿姐?”
沈奕安停下脚步,认真道:“谁说我对她有意思?”
花瓦儿不服气嚷道:“那你还接了她给的麻饼?!是嫌我和阿姐不会做,是不是?”
“瓦儿!”
君浣溪瞪她一眼,低声道:“奕安爱怎样就怎样,你少管。”
花瓦儿不满哼道:“我只知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他既然要想追求我阿姐,就该拿出些诚意来,别老是黏黏糊糊,扯不清楚!”
“你这丫头——”
君浣溪听昨哑然失笑,这个调调,倒是和那只暴龙极为相似呢。
“我是觉得浣溪应该喜欢吃这个,所以才——”
沈奕安说着,竟然摆正姿势,向她深深一揖,凝重道:“瓦儿姑娘提醒得是,我下回一定注意。”
“这还不错,小泯儿,来,你娘娘抱累了,让娘亲抱抱!”
花瓦儿不由分说将君浣溪手中的孩儿抱过去,朝两人促狭一笑,噔噔几步奔到前面去了。
“瓦儿,你别跑那么快,看着路,小心些!”
君浣溪摇首笑着,侧头去看那慢慢站直身来的男子。这个沈奕安,还作揖行礼呢,穷酸书生的感觉又出来了!想当初,在客栈偶遇,自己还叫黄芩为他出资解围,那耐人寻味的三笑,险险让自己动了心——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奕安,晚饭后,我们谈谈吧。”
“好。”
看着那道清淡纤秀的身影飘然进屋,沈奕安长长吁了一口气。等待这样久,她终于,愿意开口了。
清粥小菜,加上之前柳家姑娘给的麻饼,一顿晚餐简简单单结束。花瓦儿收拾一阵,又去厨房守着煎药,君浣溪则是给泯儿喂了牛乳,抱去里屋轻声哄睡,方才踱了出来。
明亮的油灯照映下,白纸摊开,笔墨备好,男子并没有像往常因为避嫌,饭过即是起身告辞,而是端坐在案几前,静静看着她写完订好的书页。
“这几个字,字体笔画有些奇怪,不是天宇的文字吧!”
沈奕安手指抚过那扉页上的四个大字,饶有兴趣道:“我自认饱读诗书,对于天宇之外的各国文字也多少了解一点,却一点也不认识这个,这几个字,怎么念呢?”
君浣溪看着那自己刻意用简化字写成的书名,抿紧嘴唇,神魂仿若已经飞往天外,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缓地:“林楚医经。”
林楚医经……这是花瓦儿问了千百次,也没有得到答案。自从改为前世的本性,又自称已经嫁过人,于是一直被唤作林娘子。没有人知道,自己不仅是换了姓,更改了名——林楚,便是自己从三年前直到现在所用的名字,藏在心里,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连花瓦儿和黄芩都不曾知道。这,便是自己从未改变的心意。
沈奕安微微动容道:“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
君浣溪坦然望着他:“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瓦儿照顾我,还有可爱的小泯儿,这几看走遍天南地北,每天不断学习和钻研,我很满足,也不想有所改变……”
沈奕安敛容道:“我没有要求你改变……”
君浣溪垂下头,自顾自说着:“你知道吗,我的志向是编纂一部医书,留于后人,现在已经写了三分之一了……”
沈奕安微笑接道:“我在这里陪着你写,可好?你看,我铺纸磨墨的手艺,一直都是不坏的,往后,只会越来越好。”
君浣溪轻轻叹气:“我停不下来,在这里只是暂住,等着芩儿带消息回来,然后再去往别处……穷尽一生,我也要找到老师和芷儿。”
三年前,当她和黄芩千辛万苦回到封邑,面对那残垣断壁,满城孤寂,一颗心沉到谷底。后来……自己又大病一场,虽然慢慢调理回来,却落下不少病根,不能长途奔波,不能过度劳累,行动受限,只能寻了地方暂住,寻人的重担全部落在黄芩那稚嫩的肩上。好在,因为那枚东夷族的令牌,使得自己和花瓦儿意外重逢,小泯儿有人照顾,黄芩才能更加放心地四处寻访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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