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茹缝累了下地休息一下,顺便看看地炉的火。
盖房子时候周明愈的地龙设计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进火口在外间,生火安全,每天几斤煤炭就能让屋子里不冻手。
她活动一下颈肩腰肢,端了几个糖霜山楂过来给孩子们吃,正好张够过来喊她,“妮儿,卫生室说种痘呢,免费的,咱们种不种?”
莫茹道:“当然种啊。”
“可傅医生说可能有危险哎,要不让拦子儿和菊花先去试试。”张够说着就要进屋去抱拦子儿。
莫茹无语,“疫苗在不同人身上反应不一样,这有什么好试的?别人种痘不得天花,不打的还是可能得,每个孩子都要自己打。”
说到天花张够还是怕的,小时候听娘说二舅就是得天花死的,小舅虽然好了,可一脸麻子,坑坑洼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张够:“大家都害怕有事呢,想问问你,看你怎么办。”
莫茹道:“我寻思让大家先来,我明天再去,要是你们等我,那我先带七七去也行。”
人多要排队,她寻思不去挤,没想到大家都看她行动,那就先去吧。
她把东西收拾一下,抱着女儿,带上孩子们。
张够看她又给闺女用新布新棉花做棉衣,而且大小合适没有余头,就忍不住劝她,“妮儿,小孩子衣服大一点,能穿三年,你这样来年就小了,这孩子长得风快。”
莫茹表示来年再拆了重新缝就好,小孩子衣服也不麻烦。
张够就觉得她对丫头片子也太好了,可说了没用她只能干着急,寻思等你有儿子再看吧。
莫茹又给孩子们一人俩山楂带着吃。
张够一下子就把拦子儿和菊花手里的夺了去,自己揣起来俩,又要分泥蛋儿和坷垃儿一人一个,惹得俩女娃娃大哭起来。
尤其是菊花,大哭着:“我不喜欢三娘娘,烦人,还给我的糖球,呜呜……”
拦子儿被她娘教训怕了不敢喊,却也流着泪瞅着自己山楂。
莫茹只好又从碗里抓几个分给女孩子,对张够道:“嫂子你吃就拿,干嘛抢孩子的,走吧。”
张够:我是自己馋吗,我是给你节省,免得你败家!我留俩拿回去给娘家侄子吃,哪里不对!
她们带着孩子去了医务室,丁兰英看见就把孩子领过去。
女人们都喊:“劳模来了,让她先带头。
莫茹抱着周七七过去,和傅臻一起按照要求把她的左胳膊从睡袋里拿出来,脱掉一条袖子。
医务室的炉子生得旺旺的,窗户糊着封窗纸,所以里面也热乎乎的。
几个医务人员看周七七瞪着一双黑亮的眼好奇地看他们,白嫩的胳膊胖乎乎跟藕节一样,忍不住就逗她,“这娃娃怎么这么俊呢,吃什么好吃的这样胖乎。”
挤在旁边的王连花语气泛酸,“吃奶呗,还能吃啥。”
她只要看见周七七就抱着女儿往跟前凑,一边嫉妒周七七胖乎白净一边自怨自艾女儿受苦,然后说些酸话心里还难受,可她又忍不住。
莫茹轻轻哄着女儿,按着她的小身子,免得乱动。
傅臻也用纸折了个小鸟转移周七七注意力。
那边负责种痘的医生拿出一把尖锐的手术刀,要在周七七左臂上划了三道小口子。
“按住了啊。”他提醒。
莫茹虽然知道没事,可看着女儿嫩藕一样的手臂要被划破留疤,心里有些抽抽。
妇女们都盯着她,尤其是王连花,总想从她脸上看到不甘或者被迫的表情,这样就会觉得舒服一些。
然而并没有,莫茹依然柔声细语哄女儿。
在大夫拿着刀要划破小胳膊的时候,周七七突然就用力把脑袋扭过去,瞪大眼睛看着刀片,不知道是好奇还是害怕,两眼一眨不眨。
大夫有点尴尬,下意识解释:“不疼啊。”
傅臻就笑,感觉七七那表情分明在说:你傻还是我傻,这大刀子划破不疼?
莫茹示意大夫继续。
大夫就用刀尖刺破娇嫩的肌肤,顿时有血珠渗出。
莫茹想捂着女儿的眼睛,却被周七七啊啊啊叫着扒拉开。
大夫看小婴孩居然瞪眼看自己操作,不禁失笑,麻利地划三道,然后夹着酒精棉球在伤口擦擦止血,接过痘苗液涂抹一下,笑道:“种了一颗痘痘。”
“啊哎啊~”周七七不但没哭,居然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这孩子,真不一般。”医务人员都笑。
他们种痘无数,没有不哭的孩子,就算八九岁都嗷嗷哭呢。
种完去一边,傅臻给交代注意事项,记下种痘时间等等,免得下一次混乱弄错。
之前因为种痘有季节性突击任务,又忙又乱,很多地方没建立疫苗卡,导致孩子们接种混乱,有人漏掉有人频繁接种。
傅臻这样记录在各家档案上,就不会出错。
在下乡蹲点的医生里面,她做的算是最到位的。
女人们见劳模抱着女儿种完,孩子也没哭,都觉得很轻松。
王连花赶紧说自己下一个,跟着劳模脚步。
都以为周七七不哭,那就是不疼,孩子们都不会哭呢。
结果铁妹哭得跟杀猪一样,嗷嗷嗷,从脱衣服就哭,到被大夫捏着胳膊更拼命哭,等到刀片划破肌肤渗出血珠,简直要哭背过气去。
王连花不高兴,感觉大夫偏心,给周七七的时候因为劳模就小心翼翼,还说软话夸孩子,哄孩子,到她铁妹这里,他们拉着脸不哄不夸,动作那么狠,孩子不哭才怪。
她怪接种的大夫,那俩大夫还默默吐槽她呢。
孩子那破被子一打开,顿时一股氨水的味道刺鼻而来,哪怕戴着口罩都熏得差点一个跟头昏过去。
再说那孩子,怎么那么黑那么脏,开裆裤上黑乎乎的是巴巴?
大夫用棉球给胳膊消毒的时候,居然把雪白的棉球擦得黢黑!
真是就没见过这么脏的孩子!
同样是孩子,刚才那个像小公主,这个就像小奴隶!
还一个生产队呢,也不知道跟劳模看齐!
都只顾的跟那臭味对抗,谁还顾得帮她哄孩子?
傅臻都被熏得悄悄戴上口罩,顺便捂着周七七的鼻子躲远点。
简直就是移动的氨水毒药!
从铁妹开始,就几乎没有不哭的孩子,直到泥蛋儿,他不哭,菊花也不哭,俩人还教育拦子儿和坷垃儿,“别哭啊,七七都没哭,你要是哭多丢人,可对不起糖球!”
一边说就从口袋里小心地拿出糖霜山楂万分不舍地舔一口。
这更了不得,其他的孩子又馋又羡慕,种痘还疼呢,哭得更加厉害。
就有大人喊:“泥蛋儿,菊花,给俺们个吃吃。”
菊花:“五分钱一个呢。”
女人们:“哎呦,你这吃的可是钱。”
菊花得意极了,“俺劳模娘娘给的!”
傅臻问莫茹:“咱们卖五分一个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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