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张翠花走到一边去拿地瓜,就过去帮忙,顺便说一下。
张翠花听说她弟弟来住,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莫家的情况儿子已经提前说过的,她和老头子晚上还聊了半宿呢,对莫家同情得很。
她道:“既然口粮拿来就去和队长、食堂知会一声。”
住的地方她也不用操心。
莫茹没想到张翠花这么好说话,很是感激,原本觉得要费点口舌呢。
她笑道:“谢谢娘。”
张翠花反而被她弄得有些不得劲,一家子乡下庄户人,动不动就说谢谢,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啦,你快家去收拾一下。”
莫茹就把弟弟的口粮拿到食堂去,跟何桂兰说一声,按量给莫应熠打饭。
何桂兰也知道,并不多问,就让莫茹把粮食过秤放下。
队长那里有周明愈说,不用莫茹操心。
晚上要做饭的时候,何桂兰告诉张翠花,莫应熠的口粮只有一些地瓜干和生地瓜,他们莫家庄的口粮标准跟二队不好比,日常吃起来只怕根本不够。
她道:“要不就把这个口粮按标准折算成咱们的定量?”
二队除了公家规定的定额,还有稀饭补贴呢,莫应熠是没的。
张翠花道:“折算一下可以,补贴就不用。”
何桂兰寻思那就给莫茹多勺子黏粥,这样可以匀给弟弟喝。
她把那兜子地瓜干和地瓜拿出来看看,这么点也不值当放到仓库里,想一顿做了吃掉。
结果拿出来一看,那些地瓜干发霉、长斑、沙子,地瓜也都有烂疤,真是给二队牲口吃都嫌不够干净。
她叹了口气对张翠花道:“他们生产队也忒欺负人,就给社员吃这样的口粮?”
张翠花看了一眼,道:“你忘了咱们秋收的时候,都抓紧时间擦地瓜片晒地瓜干,又是下雨又是下霜的,干不透就发霉。不说远里,那俩队把一大些地瓜干直接扔到沟里晒,能晒出什么来?这莫家沟估计也这样呢。”
不止如此呢,去年庄稼没收回来,但是公购粮的任务却比往年重,很多生产队都是勒紧裤腰带硬交呢。
更何况“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家的男人都不好办,更别说一个生产队,更难办。
何桂兰就道:“这些就去喂牲口吧,反正咱们也不差那几斤粮食。”
张翠花就道:“也行,也不能占食堂的便宜,从妮儿的工分里扣。”
何桂兰笑道:“不用算的那么精细,大差不差的就行啦。”
张翠花却不肯,“咱们自己家凑合一下就行,队里的不中,要不到时候人家有意见,你我可担不起。账是要记好的,这食堂也不是你我的。”
何桂兰见她那么仔细,只好照办,等会计回来就跟会计报告一下,记好账,算好等量的口粮等等,只是没和会计说地瓜干发霉的事儿,就直接洗洗晒晒,拿去给牲口吃。
晚饭前,莫茹和周明愈带着莫应熠一群孩子回南屋吃饭,给大家互相介绍一下。
莫应熠来的时候就得爹娘叮嘱,这会儿自然嘴甜得抹蜂蜜一样,不但把张翠花和周老汉儿哄得乐滋滋的,几个哥哥嫂子也都乐呵呵的。
原本莫茹担心张够和丁兰英会有意见,不过还好,两人都很热情。
尤其张够,拉着莫应熠的手左看右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的,真恨不得自己有这么一个漂亮嘴甜的儿子。
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吃饭的时候,张够问莫应熠:“吃不吃得惯俺们食堂的饭?”
莫应熠道:“嫂子,你们食堂的饭比我们食堂的饭好吃多了,我们食堂那不叫饭,比猪食还难吃呢,那坏地瓜都不待削掉的,全放进去。”
他吐吐舌头,大口地喝碗里的黏粥,“真甜。”
张够立刻一把端起拦子儿的碗,要将里面的黏粥倒给莫应熠,“来多喝点。”
莫应熠吓了一跳,“这可不行,那是妹妹的口粮。”
张够道:“没事,她吃不完。”
拦子儿正在啃地瓜,听见她这样说,两口塞进去,伸手“呜呜”地要自己的黏粥碗。
张翠花瞪了她一眼,“别弄景儿。”
张够悻悻地把碗塞还给拦子儿,“吃你的吧,就长些吃的心眼子。”
莫应熠赶紧安慰拦子儿:“拦子儿你快吃吧,舅舅不要你的。”
拦子儿这才呼噜呼噜地赶紧把自己的喝掉。
张翠花皱眉,咳嗽了一声,拦子儿现在吃饭逐渐有小毛病,吧唧嘴、嗦拉筷子之类的,张够也不说给改改。
张够“啪”拍了闺女一巴掌,“好好吃饭,呼噜什么。”
拦子儿瘪瘪嘴,嘟囔:“娘也呼噜。”
张够眼睛一瞪:“胡说,我什么时候呼噜了”
说着就端起碗来喝自己的黏粥,“呼噜”一大口。
饭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扑哧”
莫茹笑起来,随即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哈哈哈……”
张够:“……”
张翠花道:“赶紧吃饭吧啊,晚上队屋去开会。”
饭后莫应熠带着孩子们在这里玩儿,莫茹跟着男人们去开会。
她现在是劳模,生产队开会她基本都要去旁听的。
今晚上会议的主题是安排新一年的活儿,评定新一年的工分。
评工分好说,队里几个权威人士经验丰富,对队员们的工作能力了如指掌,比去年略有调整就好。
除了几个老人会调低,另外也有调高的,尤其长了一岁的半大小子力气也大起来。
定完工分又开始商量春耕以及预防春旱的事儿,先春耕然后还得挑水浇麦子。
说完大体的活儿,周诚志道:“今年八龙治水,怕是要干。咱们大队沟河不多,就这点河水就怕不够用的。”
老话说“七八龙治水,春秋月有虫蝗,遍伤人民,五谷长价,百姓饥荒。”说的就是春天虫子多咬庄稼幼苗,夏秋蝗虫多啃庄稼枝叶,都不是好事。
这是他多年来的经验,当地就算没有十年九旱那么夸张,但是三年一旱是肯定的。
不是春旱种不了春地麦子减产,就是夏天旱,庄稼干死,也有可能秋天旱,种不上麦子,冬天也有可能几乎不下雪干得要命。
甚至有些年头是大半年不下雨,干得河床就和鱼鳞一样。
所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直觉,他觉得今年要干,尤其又和八龙治水撞上,那自然深信不疑的。
有人道:“队长,不是修了马旺水库吗?到时候得放水吧。”
“就是啊,大家一起修的就得一起用。”
周诚志道:“就算放水也就用一次,你还能常年用?哪里有咱们自己存着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来的舒服?”
周明愈道:“队长说的对,咱们要是有井,就趁着放水的时候蓄满,要是没有,就只能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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