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两个大水罐,二队带着三队,一队带着四队,分成两拨浇水秧地瓜。
莫茹跟着周明愈和周诚廉、周培基几个负责去拉水,她站在周明愈旁边帮他往水桶里灌水,那速度自然不是一队能比的。
灌水快,等拉回去她负责往别人的水桶里放水,又可以多放水。
让她这样一操作,一大水桶可以顶一队两桶。
这还是她悠着点。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后来周明贵发现不对,自己队拉水和他们次数一样,为什么秧地瓜比他们少那么一片呢?
有人问,莫茹就会说:“我放水仔细啊,争取一滴都不浪费呢,哪里像你们那样哗啦啦浪费那么多。”
大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他们放水的时候操作不善,水管子呲出去浪费不少水。
可其实又能浪费多少呢,不过是莫茹的说辞而已。
真正细心的还是能发现端倪的。
比如说周诚志。
拉水放水,要是她跟着,灌水就又快又好,放水就又多又方便。要是没有她,一个个拎水灌大水桶也累得很,放水的时候又没多久就放空。
他特意跟着观察了几次,越发笃定是莫茹的缘故。
当然,他是不会吭声的,谁也不说,就憋着,硬憋着,忍不住的时候就吧嗒吧嗒抽烟袋。
有时候大半夜突然醒了坐炕上抽烟,给何桂兰吓一跳问他干嘛呢,他就说想事儿,再问他想啥事儿呢,他又嫌老婆子啰嗦乱打听。
何桂兰少不得要嘀咕他是不是因为老天一直不下雨气糊涂了,劝他:“老头子,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管不着。这天不下雨,你也管不着吧?”
“扯什么呢瞎扯,我想事儿呢别打扰我。”老头子继续吧嗒吧嗒抽烟,肯定是又什么事儿的,从拿虫子、拾棉花、运粮食、种蘑菇、浇地,这一件件一桩桩,指定是不一般的。
可不能被别人知道,得想办法遮掩一下。
于是有周诚志和张翠花这俩人帮忙遮掩,莫茹那些本事还真是滴水不露。
谁要是嘀咕怀疑什么,立刻就有人来一句“不是跟你们说了么,祖宗保佑,你们还不信呢,都老实干活儿吧,别再整那些有的没的,气坏了老祖宗,看饿不饿死人!”
一直不下雨,河沟子里的水越来越少,村里的水井水位越来越低,已经有好几口井不再出水。
如今只有后头两口以前老陈家的井井水还非常旺盛。
很多大队没有挖井坑蓄水,如今就开始干瞪眼,尤其那些只有村里和村边有个河泡子的,原本就不深,每年还淤塞,自然就越来越浅。
这会儿别说浇春地,夏天的玉米和地瓜都种不完!
再找水库放水,水库却不肯,因为水位线越来越低,再不下雨,各地都要告急,最后有可能水库里的水要留着喝。
哪里还有多余的浇地?
周诚志不管,看着南河沟那一沟子水,寻思不浇地每天晒也晒干了,不如浇到地里去了。
不浇地干嘛?
让那些懒汉子都躺在炕上坐吃等死?
休想!
……
这日星期六,学校休息,魏生金不想回家,就找到周诚志说要帮队里干活儿。
现在学校并不是双休,星期六还要上半天,下午开始放假,星期天休息。
前阵子周诚志焦心上火,学校停学四五天帮忙浇地种玉米。
后来有莫茹帮忙,周诚志又吃了定心丸不再那么焦虑,嘴上的燎泡也退下去,抽烟也能尝到滋味儿,他也有心思考虑大事。
这么一考虑,他觉得学校没必要停课,几个半大孩子顶屁用啊,拎不动水桶挑不动担子的。
所以他就让初小班继续开学。
以前魏生金休息的时候就离开,今日却不想回去。
其实现在的队干部以及统筹工都是半脱产的,农忙的时候首先要顾农忙,然后才会做别的。
哪怕大队书记都要如此的,更别说其他的人员。
麦收、夏种的时候,何仙姑、陈秀芳两人也是要参加劳动的,只有农闲的时候才会整天呆在医务室。
魏生金自然也应该如此,可他之前都不肯参加劳动,他又不独属于某个生产队,所以也没人管他。
现在他主动要参加劳动,自然是好事儿。
他来到秧地瓜的地里,看了一圈,立刻就看到了莫茹、周明愈还有阚燕儿几个,大步走过来,“我和你们一组吧。”
周明愈可不喜欢他,“魏老师,你是大队统筹工和我们不一样,咱们不好搭伙儿。”
魏生金就看向阚燕儿。
阚燕儿笑道:“魏老师,那你和我们一组吧。”
魏生金立刻跟她道谢:“多谢菲菲同学,菲菲同学真是人美心善,真真的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周明愈感觉自己要吐,反正他只要不撩自己媳妇就行,其他女人随便。
他麻溜地拎着水桶拉着莫茹走开,他们几个要去灌水,“四哥、叔儿,培基,走啦!”
周诚廉和周培基跑过来,周明林却道:“你们去吧,我去那边帮他们插秧。”
周明林从筐子里拿了一把地瓜秧,右手三个手指头捏着地瓜秧的根部,手掌在地瓜垄上一摁,就出来一个地瓜坑。
他这样一棵棵往前插,阚燕儿就在后面浇水,等浇完半桶水,之前的也渗下去,就开始包堆儿。
魏生金跟着她,“菲菲同学,我干什么啊?”
阚燕儿对他道:“魏老师你和我一起这样包堆。”
她指了指自己对面那一垄。
魏生金过去学着她的样子包起来,但是他并不会干农活儿。
虽然他出身农民家庭,可从小家里孩子多,哥哥姐姐们干活儿,他小,一直上学,哪怕家里穷也没用他下过地,就是一直读书读书。
后来当了小学老师拿工资,他更不用干活儿。
结婚以后都是老婆跟着家人干活儿,他一直都上班,所以别说秧地瓜,煮地瓜他都不会!
他把好好一棵地瓜秧在泥汤里搅和,又嫌把手弄脏,有些皱眉。
阚燕儿看得直乐,教他这样那样的。
魏生金包了好几棵却也没学会,无奈道:“真是看花容易绣花难啊,菲菲同学,你再教教我。”
阚燕儿就给他示范,先把湿土包进去,然后再把干土包拢,“魏老师,要包紧,透风的话这地瓜秧就死掉了呢。”
魏生金看她蹲在地上,溜肩细腰,臀部浑圆,两条手臂却细细的,一双手虽然不够细腻但是皮肤白皙,十指纤纤,比起别的妇女不知道好看多少,不由得来了一句:“本应是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奈何风吹日晒种地忙。”
他觉得自己夸赞美好事物,没有什么丢人的,而且这么多人,他一点都没有在草垛后面夸周跃红的负担。
他蹲下道:“菲菲,我来帮你。”他两只大手就过去帮忙,不知道有意无意捂到阚燕儿的手上。
“哎呀!”阚燕儿飞了前头的周明林一眼,跟被针扎了一样赶紧把手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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