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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琰跟着郭太太硬是忙了七八天,姜老太太的寿筵是大事,从第三天头上,许家名下的各处庄头掌柜,已经陆续赶到洛平了。
姜老太太又是个爱热闹呢,直接开了外院的几处院子,给来贺寿的庄头掌柜们住下,等到了正日子的时候,这些人是要统一一起给姜老太太磕头祝寿的。
因为存了别样的心思,姜老太太索性把安排这些人的事情都让郭太太交给了薛琰,她有个这么能干的孙女,得叫底下人都知道知道才行。
郭太太也不傻,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婆婆的意图,惊喜之下,她也不免替女儿担忧起来,生怕女儿哪一点做的不好了,再给这些人留下坏印象,那样反倒不美了。
可她冷眼看了几天,发现女儿居然把这些人照顾的妥妥贴贴的,甚至还拜托了几位从漯水,郑原过来的大掌柜们过去给长房帮忙,力求在寿筵成功的同时,许静安的婚礼也能盛大风光,这一举动传到姜老太太耳朵里,引得她连连点头。
“这一天办两场大事,静安的婚事又是你嫂子料理,我都不敢想她能张罗成什么样子,可咱们洛平的这些人,虽然对我是忠心耿耿,可心里同样也认着静安那个小主子呢,在他跟前,根本不敢大声指点,”孙女这事儿办到她心里去了,姜老太太也乐意多跟郭太太解释几句。
这些人再能干,但徐氏跟许静安两个正主拿主意不行,姜老太太说了不管了,又不好食言伸手,现在好了,郑原跟漯水,汴城的这几位大掌柜,都是见惯世面的,又没有跟许静安打过交道,自己暗里嘱咐两句,有他们商量着掌总,许静安这婚事,总不会太出圈儿。
郭太太哪能不明白姜老太太的苦心,她是既想借这个机会给孙子点教训,又不愿意这场婚事办的太掉底,那丢的可不只是长房的脸,而是整个许家都会被看笑话的。
“静昭那个孩子也就是个嘴上厉害的,其实还是识大体的,”猜到了婆婆的心思,也知道了女儿的打算,她就不能再拖女儿的后腿了,该替女儿说好话的时候,郭太太也不会嘴软。
“何止是识大体,还有脑子,这孩子啊,像我啊!”
姜老太太觉得一个“识大体”根本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孙女,“这不郑原老黄过来的时候,带了省城最时新的料子,你拿回去赶紧给静昭裁了,等正日子,叫她戴上我给的链子,对了,那天我跟静昭去洋行里定汽车,看见人家外国人穿的洋皮鞋了,尖溜溜的,好几个色儿呢,你叫人去洋行一趟,给咱们静昭挑几双穿穿!”
自己给女儿已经准备好穿戴了,现在再做?郭太太有些迟疑。
姜老太太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个人啊,啥都好,就是不爱打扮自己闺女,后天要是人家张大人家的小姐,李家的小姐这些人来了,把咱们静昭衬下去怎么办?”
第30章 寿日
顾乐棠寿诞之前头一天,堪堪赶回了洛平,他去见过了姜老太太,出了正院儿就往薛琰这儿跑,“静昭,静昭,你猜我给老太太准备了什么?”
薛琰看了顾乐棠一眼,“准备了什么?肯定是稀罕少见的,应该不是金寿星这种的。”
“我哪有那么土?”顾乐棠得意的仰着头,背着手儿在院子里迈着八字步,“你猜具体点儿。”
“不猜,反正明天你总得拿出来,我没什么好奇心,”
许家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连开几天流水席,但寿宴跟婚礼当天,还是得招呼客人们的,郭太太跟薛琰大概算了算,来的客人足有几百号,这些天光安排摆席面的院子,在院子上头搭上凉棚,就把薛琰忙的脚不沾地,每天一回到自己屋里,连空间都不去了,直接倒头就睡。
明天就是正日子了,薛琰又把明天设宴的各处都巡视了一遍,陪着郭太太把食材一一验了,累的只想洗澡,“你也跑了这么多天了,快回去歇着吧,我跟你说,没准儿我大哥一会儿要来找你,请你去给他当傧相呢!”
前两天去徐家送彩礼的时候,许静安就挺遗憾顾乐棠不在的,这次如果顾乐棠能给他当傧相,许静安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当傧相?顾乐棠摇摇头,“我才不去呢!我不喜欢徐家人!”
“静昭,我可是想给奶奶拜寿才特意留下来的,我家里拍电报来,都催我好几回了,叫我回去,”顾乐棠一脸认真,“但我舍不得你,你说,我也去汴城读书怎么样?跟你当同学?”
薛琰没好气的横了顾乐棠一眼,“我读的是女子师范,你也要上?”
“我知道汴城大学不错的,我去那儿吧?”
顾乐棠根本不在乎薛琰的态度,“这次我回去就跟爷爷说,这样咱们就能在一块儿了,等将来你毕业了,要是真的想当先生,我就叫爷爷在京都给你找间学校,你是读女校的,就找间女校当先生,行不行?你要是想学他们留洋也行,咱们一起去,”
这孩子真是,薛琰正色看着顾乐棠,“顾公子,我问你,如果没有你爷爷清如先生,你有活的这么恣意吗?走到哪里都被人介绍说,这位是京都神医清如先生的孙子,很得意吗?”
顾乐棠想了想,“是挺得意的啊,我爷爷是整个华夏最出名的妙手,我当然以他为荣啊!”
“那以后呢?如果令祖百年之后呢?你要以什么身份立于人前?先清如先生之孙?”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薛琰也不认为人人都该奋勇争先,但如今这世道,哪有什么太平犬可做?
顾乐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薛琰的话,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是,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幻刀光剑影,可在他的周围从来都是歌舞升平,无忧无虑,“那怎么可能,而且还有我大伯,我大哥……”
顾乐棠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父母早亡,一直跟着爷爷生活,虽然大伯二伯对他都很好,但顾乐棠心里也清楚,他们跟爷爷是不一样的,“爷爷给我在瑞士银行还有英吉利的汇丰银行都给我存了钱,就算是我当一辈子米虫,也不愁生活。”
“好吧,你有一个好爷爷,那你就安心的当你的快乐米虫吧,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抱着你的钱开开心心活到一百岁,”
薛琰不能说顾乐棠跟顾清如都错了,“但我总觉得,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你有大笔的财产,也应该有跟这些财产匹配的能力,这样才是最安全最久远的办法,”
薛琰觉得顾乐棠未必能听懂她说的话,“我累了想休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还有,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你以后还是少出门儿的好,就算是想出门儿,也带足人手,跟着个并不交心的朋友跑到千里之外的事,别再做了。”
顾乐棠看着准备回屋的薛琰,“静昭,那我以后回去好好读书,再像我大哥那样在政府里谋个一官半职,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不知道你好好读书,有一番作为我会不会喜欢你,但我觉得你真的做到了,清如先生会很欣慰,”薛琰可不认为顾清如那样的人,会真的乐意孙子当个米虫,给他存足够他挥霍一生的钱,恐怕也是这位老先生的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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