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梳子_西岭雪【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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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下课,她的心还一直一直地跳。可是他却径直走到她面前,大大方方地笑着说:“原来,你的名字不叫‘丫头’啊。”

  她的心忽然就定了。是他,真的是他。她找到他了。忽然之间,她觉得她其实一直在想念他,这么多年了,她做那些雪灯笼,原来是为了等他。她抬起头,娇嗔地说:“我当然不只叫‘丫头’。我还知道,白雪公主不穿水晶鞋。”

  他笑起来:“穿帮了,看来我得学习新故事了。”

  一下子,他们便又回到了童年,两小无猜,心无城府。

  她是这样地开心,她终于又和他在一起了哦。每天上课,她听着听着就不由走了神,下意识地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他的名字,张国力张国力张国力……她偷偷地看他,看了一眼,又看一眼。

  他长大了,下巴已经有绒绒的细毛了。有些迟熟的男生这时候正在变嗓,声音一大就分不清男女,他却不一样,嗓音浑厚低沉,有一种动人的磁力。

  她有些无心学习,有意无意地总想逗着他回忆当年。当年的雪灯笼,当年的童话故事,最重要的,是当年那个“100年不许要”的盟约。

  可是,她毕竟是个姑娘,怎么开得了口呢?

  她不由犯起愁来。

  忽然有一天,她发现班上女同学也都在议论他,还传出一个爆炸性新闻,说别看张国力样子酷,其实老土得很,居然是订过亲的,一毕业就结婚。

  她的心忽悠一下,什么都乱了。

  放了学,她气急败坏地守在路上等他,见到了,却只是淡淡。仿佛偶遇,仿佛不经意:“听说,你订过亲的,真的?”

  “真的。”他看着她,目光温和,语气肯定。

  她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进不见底的深渊。表面上,却只做不在意:“听说你一毕业就要结婚?”

  “哪有那么快?”他笑起来,“我是要考大学的,她肯定也要。现在谈婚论嫁,太早了,影响学业。不过我打算大学一毕业就向她求婚。”

  她没有再问。

  大势已去。她无可再问,无可再想,也无可再等。

  他是要考大学的,他说他的未婚妻也一定会考。她呢?

  她发狠地想:我也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见得城里姑娘就比乡下强。她认定他的新娘必然是一个城里人。

  那以后,上课的时候她再也不许自己走神,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她要做村里第一个女大学生,做给所有人看,做给他看。张国力!我一定会考得比你更好!比你那个城里未婚妻更好!

  抱着这样头悬梁锥刺骨的决心,是想不成功也难的。三年后,她如愿考上了广州大学。

  广州不下雪,自然也不会有雪灯笼。那年的冬天,她出奇地寂寞。止不住一遍遍想,他现在怎么样了呢?他未婚妻,念了大学吗?

  寒假,她因为要做家教,提前给家里去了信,说好腊月二十九才回去。

  走在回乡的路上,又下起了雪。路在镇子口就断了,没有车通,她只好走回去。

  天不知不觉黑下来,她觉得凄凉。明天就过年了,已经有心急的孩子开始放鞭炮,断断续续地响一两声又停了,听在耳中,只觉得更加寂寞。

  拐过这个路口就到家了,走在雪地上,她忍不住又想起雪灯笼,想起那个刀刻的名字。

  那名字,她再没有写过一次,可是没有用,早已经刻在她心上了。她不知道,今生今世是不是可以忘掉。

  忽然,慢着,前面……前面……

  她站住,望着眼前的奇景难以相信:从路口一直弯弯地伸向她家方向的,竟是两列跳跃闪烁的雪灯笼。

  雪灯笼!她忘情地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雪壁上,那清晰地刻着,不正是:张——国——力!

  张国力!他来了!11年,整整11年。他说过11年后他会回来,他果然没有失约。

  忽然之间,他说过的所有的话她都想起来了,早已订婚,为了学业不可以太早谈情说爱,他会考上大学,她也一定会考上,一毕业就结婚……

  一毕业就结婚。她忽然明白了,那个将在毕业后与他共同踏上红地毯的幸运新娘,将是谁……

  这个故事不算老,但也过了快十年了。现在,故事的男女主人公早已升格做了人家的父母,每逢下雪天,他们就会教他们的孩子做雪灯笼。

  雪地上,那一盏盏亮起来的,亲爱的朋友,那不是雪灯笼,是纯洁的爱!

  第4章 茶戒

  茶是我一生的挚爱。

  对茶的痴迷始于7岁,当父母发现我嗜茶成瘾时,曾因为担心太小的我喝浓茶会影响牙齿而想尽方法让我戒茶,而我却躲着他们时时偷上三两片茶叶,怕端着大茶杯目标太明显,就干脆直接嚼茶。

  那一种唇齿留香的滋味,是童年最销魂的记忆,是苦涩的快乐。

  看到君寒那天,我正站在茶馆走廊上无声地嚼茶。

  那是个夏日的午后,茶馆的生意惯常地冷清,这使君寒与顾静进门时迎宾小姐的“欢迎光临”显得格外清脆。然后,我听到一声明快的“谢谢”,抬起头,便看到了一对璧人般的君寒与顾静。

  我对他们的礼貌顿生好感,忙上前招呼:“请问两位要什么茶?”

  顾静沉吟,拿眼询问君寒,君寒一笑:“来一壶清明前‘吓煞人香’吧。”

  我一愣,他竟知道“碧螺春”的俗名,这是个懂茶的人呢。

  制好茶,我退到一旁随时服务,远远地看到君寒同顾静在聊着什么,总是顾静在说君寒在听,说着说着两人争论起来,然后我看到顾静猛地站起,推开身旁的椅子转身便走,纵在盛怒,仍没忘记在侍应生替她开门时礼貌地道了一声“谢谢”。

  我惊讶地看着君寒,他低着头不语也不动,似乎在苦恼着什么。良久,我走上前,用手试一试壶温,问:“先生,茶凉了,要不要换壶水?”

  他抬头望我,眼中,是人走茶凉般的迷茫无奈。而那份无奈,竟那样深地打动我,似乎心底深处某种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了,我的心从此锁在他的目光中,无处逃遁。

  我慌乱地嗫嚅:“绿茶是要热饮的,不然伤胃。”

  他的眼光柔和下来,轻轻说:“可不可以多给我讲讲茶?”

  茶艺演示是茶秀服务员义不容辞的职责,我欣然允诺,开始细细对他讲解制茶奉茶的详细过程。自温壶烫盏、闻香品茗到玉液回壶,什么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春风拂面、重洗仙颜、直至凤凰三点头,我讲得兴致勃勃,他听得聚精会神,并开始同我讨论起茶宗与禅宗的渊源来,原来他对茶文化竟有很深的了解。

  工作以来,我是第一次在顾客中遇到知己,这使我一扫往日的羞涩拘促,变得侃侃而谈起来。只觉整个身心浸泡在茶温中般的快乐舒适。头道香,二道浓,七道八道有余香,那天,我们一直谈到茶淡如水才散,犹觉口舌生津,余香满口。原来,谈茶的快乐竟比品茶犹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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