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是圣上昭告天下,言家四姑娘是前朝的公主,并非言府子嗣。
第二件,是瘫了多年的言首辅得了仙药双腿痊愈,如今已能正常行走。
第三件,则是圣上亲自送新封的福安公主出嫁,嫁给权势滔天的言首辅。
安国每年都有奇事,今年的奇事特别多,桩桩都是惊天奇闻。言家双喜临门,公主嫁入言府的第三年,生了一对龙凤胎,龙凤胎养到三岁,圣上不顾群臣阻拦,下达旨意,将言家的嫡长子封为太子,十四岁以后再入主东宫。
这意味着,福安公主不仅仅是备受推崇的首辅夫人,更是未来说一不二的太后。后世无数女子艳羡,羡她一生荣华富贵肆意妄为,被全天下最尊贵的两个男人捧在手心。
据传言首辅与圣上吵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福安公主。
福安公主改了姓,赐姓贺,她将她嫁妆里的金山银山,留了一半自己用,捐了一半入国库。皇帝不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小皇帝,他舍了情爱,便将所有的心思花在治国上。
不能再当一个“从屋顶摔死靠不住的男人”,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从言喻之那学了一身的本事。唯独没有学会的,就是哄女人的本领。
言喻之是真的嘴甜,她就从来没有生气闹离家出走的时候。偶尔在宫宴上望见她,她身后总离不了一个言喻之。
她走到哪里,言喻之都会跟着她。在外面,言喻之从来不会让她多走一步路,娇矜的首辅夫人,从下床的那一刻起,不是被人背在肩上,就是被人搂在怀里。
言喻之开口闭口,都是“我家夫人”。
偶尔有人从宴会路过,听到高位上首辅夫人细声撒娇,不唤夫君,唤“兄长”。
大概是日子过得舒心如意,她四十岁时,容颜依旧如同十八少女,浑身上下每块嫩肉,都被养得白皙细致。
活到五十岁时,生了场大病,没熬过去,眼见就要撒手人寰。
她唤一声“兄长”,守了七天七夜没阖眼的言喻之立即从梦中醒来,她嫌病中容颜颓败,不肯见人,隔着帘子同他说:“兄长,阿婉就要走了,这一世,遇着你,每一天都是艳阳天。”
眼见她就要闭眼,外头闹起动静,是皇帝来探她,不由分说划破屏风,大步走到她床头,死死握住她的手,问:“你今天就走?”
她没有力气,说话声又轻又浅,“对,今天就走。”
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经垂垂老矣,皇帝笑着笑着眼里有了泪,反复强调:“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自己记得。”他凑近,神秘兮兮地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同她讲:“你在言府等朕,哪都别去,朕一醒来就亲自来接你。”
她应下:“好。”
他不放心,又说:“你已经和言喻之过够了一辈子,所以不准再看他,一眼都不许多看。”
她奄奄一息:“好。”
皇帝笑着放开她的手,说着外人听不懂的糊涂话:“朕决定了,这一世不算新生,下一世才算。”
她同他告别:“再见。”
他回她:“待会见。”
正明三十七年,首辅夫人辞世,一个时辰后,康顺帝自缢,太子登基,改年号为圆安。
言喻之思妻成疾,不到半月,驾鹤西归。
系统声响起的时候,夏姬睁开眼,满分的提示令她心生欢喜。
白刀正站在白雾里往下探什么,她凑过去一瞧,原来是另一个刚进入任务世界的任务者。
存活不到一天,就宣布任务失败。
面对其他任务者的投诉,白刀紧锁眉头。
她凑过去问,“怎么了,白刀大人?”
白刀忧伤地拨开白雾。
十四岁的少年歪着脑袋打量片刻,而后失望地问:“你不是朕的阿婉,朕的阿婉去哪了?”
夏姬一愣,“他怎么能认出来?”
白刀开了天眼:“在你之后,他认出了所有的任务者。没有一个人,能过他那一关。”
“他一直在找我?”
“对,一直在找你,杀了任务者,然后自杀。生生世世,不曾停歇。”
“能让他停下来吗?”
“他不愿意停。”
白刀想到什么,抬眸看她:“你不能回去。”
她将自己的视线从少年身上收回,探到白刀身上,“我知道,所以我们走吧。”
白刀怔住,他以为她会多说几句,或是求他放她回去看一眼,他跟上去,好奇问:“你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她笑靥如花地看他:“心里没有爱的人,怎么会有愧疚,我从不对自己愧疚,所以也学不会对他人愧疚。”
他还想再说什么,被她牵住手,她细软的小嗓子贴在他耳边:“白刀大人,不要当一个啰里吧嗦的神哦。”
白刀一震,立刻挥开一道彩光,以表示自己的果决利落:“走吧,去下一个世界。”
迈入新世界的一瞬间,夏姬忽地回过头,未来及散去的旧世界景象在身后折射。
屋顶上,少年哭着喊:“阿婉,你在哪里?”
第39章
今天可不是个好日子,乌鸦都懒得叫。
细细的雨, 黏了好几天, 今日总算消停会, 天刚一放晴, 章公馆就吹起了唢呐,章家大爷的棺柩停在灵堂,小洋车一辆接一辆地从大门驶进来,都是前来吊祭的。
羡城大人物很多,章家大爷算一个,早年白手起家,鼎盛时期无人能敌, 虽然后来落败了, 但根基还在, 提及章家,尚有余威。而如今,章家大爷死后,这点子余威也随之风消云散。
今天来了不少人, 诚心来祭的人少, 多的是来看戏。
章家遗孀张氏肿着双核桃眼坐在红木沙发上,四十五六的妇人,一夜之间愁白头,松松垮垮的旗袍穿在身上,尽显心酸。
丈夫刚死,旁人就来争家产, 章家大房没有子嗣,只留一个遗孀与儿媳,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家里的主心骨没了,正是虚弱无助的时候,猛地被人从背后捅一刀,哪里生得出还击之力。
“各家各门还等着嫂子回话,兄弟们虽然敬重大哥,但是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人,我不讨喜地说一句,嫂子您是信得过我,就将东西托给我,我与大哥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早在心里将大哥大嫂当做亲人,大哥泉下有知,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辛苦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说话的人,是章家老太爷的养子章辜民,人称章二爷,一直跟着章家大爷做事,近几年在外面也渐有名头,章家大爷病重后,章家的产业几乎全由他打理。
人能干,心却太急。章家大爷的头七都没过,章辜民就上赶着要抢掌门人的身份了。
外人看得透彻,其实抢不抢都一样,章家的产业迟早得落到章辜民手里。商会里的人大多都被章辜民买通,章辜民又在章家多年,张氏一个妇人,如何争得过。
凭吊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叹息章家婆媳俩命运多舛。这种时候,但凡家里有个男人,也不至于被欺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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