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堵墙,一根柱子,一个能撑着天的人,哪怕是个已到中年自己也撑起了一个家的高壮男人,心里也有那么个人,却在墙倒了,柱子塌了,那个人快要不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真少不了那个支撑。
“现在打个电话,只能听见他的哼哼声,还想他骂我两句,都没了。”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像是把泪和着尼古丁咽了回去。
“天天说自己不容易,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忙了半辈子到底忙了什么,爸妈没享什么福,孩子也没教的多好,要是赚了钱也就算了,可钱呢,滴水似的进来,流水似的出去,一转眼,自己得算算什么时候退休了。”
大概是在北方呆久了,男人抱怨的时候带着一股雾霾气。
前面的车动了,沈牧平踩了下油门。
“现在还来得及。”他对那个男人说,“多回去看看,要不就把老人接出来。”
男人看了沈牧平一眼,提了一下唇角。
“我话说多了,谢谢。”
沈牧平握着方向盘,说:“您太客气了。”
“我看您的样子,也不像是做保险的人。”
男人这话并不是贬低什么,沈牧平气质平和,身上没有什么社会气,看他聚精会神开车的样子,更像是个去开会的学者。
说起自己的职业,沈牧平笑了笑。
“做保险挺好的。”
“您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有故事的,能不能说说,做保险怎么个好法?”
“头低下了,就看见自己是站在哪儿了。”
终于过了拥堵的那段儿,沈牧平提了提车速,又看了眼时间,他还得赶回去做午饭呢。
“啪嗒。”
沈小运睁开眼睛,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了,电视还开着,她迷糊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包饺子包累了,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包好的五六十个饺子码在一边,用干净的报纸盖着,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小小姐在摆着面粉的地方游玩儿了一圈儿,留下了三四个小脚印,还把一小块面团当玩具玩儿到了地上。
沈小运就是被面团落地的声音惊醒的。
“沈牧平还没回来啊?”
扁扁嘴,沈小运坐起身,擦掉了被猫踩过的面粉,剩下的五六个面团也不要了。
“你呀,惹祸,浪费,这样不对的啦!”
还沾着面粉的手点了点猫鼻子。
小小姐闻了闻沈小运的手指头,伸着两个爪子想抱住舔,这样不听教训的惹祸精又能怎么办呢?
沈小运气哼哼起身去洗手。
沈牧平拎着一个盒子回来的时候,看见沈小运腰上扎着围裙笑眯眯地说:
“回来了!我们吃饺子呀!”
那一瞬间,沈牧平以为自己回到了好几年以前,时光和记忆都是旧的,可疼痛与想念永远崭新。
看见沈牧平在愣神,沈小运抬手去点了点他的鼻子。
“你怎么了呀?”
男人把自己手里的盒子放在一边,若无其事地说:
“我送的那个人家里给了我些紧酵馒头,晚上我们炸着吃好不好?”
“好的呀!我在饺子里面放了虾仁,肯定好吃的!”
沈小运忘不了邀功。
沈牧平换了鞋子脱了外套,去厨房煮饺子去了。
饺子确实很好吃,就是淡了点,沈小运忘了放第二遍盐。
看着她扁着嘴自责,沈牧平从厨房端出来了一碟酱油。
“没事,还不晚,我们蘸酱油吃。”
沈小运试着吃了一个,又开心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你们可以明早看
☆、第 30 章
紧酵馒头是老城人年节时候赠人的好东西, 少放了酵母的包子皮在蒸过之后还发硬, 却很好次存住了馅料里的汤水, 用油复炸一下,包子会继续膨胀, 变成个金色的球, 酥脆在外, 暄软在内,丰美的汤汁成了冬夜里的小惊喜。
沈小运吃了一顿, 第二天还念念不忘, 一大早就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坐在客厅等着沈牧平起床。
“我们给陆奶奶送点紧酵馒头去, 好不好呀?”
沈牧平刚打开房门, 就被沈小运用期待的语气包围了。
他有些犹豫。
“去看陆奶奶,我今天可以不玩戳小鸡呀, 你要是不让我去, 我会难过,玩一个小时戳小鸡都好不了的难过。”
沈小运还有技巧地谈条件。
沈牧平很有些无奈。
“她是在住院, 我们不好总是打扰的。”
“可是我们有好吃的呀,她吃了,身体就好了呀。”
沈小运的道理简单到可笑,可沈牧平也不能说这道理不对。
美滋滋地坐在车后座上, 沈小运一会儿看一眼自己身边的纸袋, 里面装了六个炸好的紧酵馒头,圆鼓鼓热腾腾的。
医院里,陆奶奶并不在病床上, 沈小运站了一会儿,看见一个年轻女人扶着陆奶奶走了进来。
“陆奶奶,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啦,可香啦。”
那个年轻女人看着沈小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来啦。”
“啊?”
这个女人好像认识自己,沈小运回头看向沈牧平。
沈牧平对她说:“这是陆阿姨的医生,你叫她柳医生就好。”
沈小运立刻乖乖点头,叫对方柳医生。
“你们来看陆阿姨,正好我也要去查房了。”
柳医生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酒窝,沈小运几乎立刻就喜欢上了她。
“柳医生,请你吃紧酵馒头呀!”
柳医生没有客气,拿了一个馒头对着他们挥挥手走了。
沈小运又拿着馒头给陆奶奶。
“我昨天包了饺子,还放了虾仁,就是忘了放盐,这个紧酵馒头可好吃呀,你一定要多吃几个,身体很快就好啦。”
陆奶奶又是不理她。
沈小运一点也不气馁,还坐在床边看着陆奶奶。
“你想吃什么也可以告诉我呀,我不会做的还可以让沈牧平去学的呀。”
沈小运还拽着沈牧平的衣摆对陆奶奶说:
“他是沈牧平,可好啦。”
陆奶奶慢慢躺在了床上,两眼看着房顶,不看沈小运和她手里的馒头。
沈小运像个夏天的小苍蝇一样没完没了地嗡嗡响,突然,她被人打断了。
“你是谁呀?”
一个在病号服外面披着棉外套的老人走进来,用很犀利的眼神看着沈小运。
“我是沈小运。”
沈小运一本正经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老人说:“你快走!”
沈小运当然不肯走,拿出一个紧酵馒头,她笑眯眯地说:“可香啦,你要吃不啦?”
老人想说不吃,可手还是把馒头接了过来。
“你叫什么呀?”
“我叫沈小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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