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醒来的时候,不止自己衣衫散乱,她的衣带也是开的。他起的慌乱,也不知道她当时是否穿着裤子,要是当时她也和他一样干净,那等于什么?
忽而环抱着自己的身子,脸色如同灰死。
夏晚叫他这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吓了一跳,看他面色惨白,身子像片树叶似的抖着,不停的劝道:“咱们既是夫妻,便洞房也没什么,你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咱慢慢说,好不好?”
郭嘉不止生气,简直绝望。
当初在晕厥的时候不肯叫母亲替自己擦拭身体,就是因为,身为一个男人,昏过去人事不知的任人摆布已经够羞耻的了,他讨厌别人碰他的身子,讨厌自己像尊尸体一样麻木,不能受自己控制,叫人翻来翻去。
谁知这小丫头胆子大到居然真的就,拉着他差点就同房了。
郭嘉都已经打算好好跟着丫头商量商量,该怎么解她目前的急了,谁知她差点就强了他。
外面的郭七和田五两个忽而就爆出一阵笑,皆是昂着脖了笑的喘不过气来。在湛蓝天宇下一望无际的瓜田里,俩人边跑边笑,忽而觉得脑袋一疼,一人头上一枚瓦,全扑倒在地上,几乎被少爷飞过来的瓦片儿给砸晕过去。
郭嘉道:“小夏晚你且看着,你且看我替你逼退呼延神助,若是不能……”
夏晚眸子猛然一亮,两眼的笑看着他。这叫郭嘉越发的绝望,愤怒,羞耻。
他一件砖青褂子气的簌簌直抖,忽而道:“若是不能,等我再厥过去,任你强/暴。”
第10章
郭万担家两进大门的内外,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姓田的,也有姓郭的,还有兜售瓜子儿烟叶子,青葱水萝卜的,端地是热闹无比。
人群之中,对门田满福的遗腹子,水红儿的儿子田狗剩忽而大声喊道:“快看快看,郭六畜来喽。”
众人回头一看,果真是地主家的大儿子郭六畜,后面还跟着他昨日才娶回来冲喜的新妇。
夏晚虽说年龄小,但身材细盈盈的高,穿着件包臀小布衫儿,身姿格外轻跃灵巧,至于那张脸蛋儿,套句乡下人的俗话说,就是白瞎了一张标致又勾人的小脸蛋儿,小姐身子丫环命,没个好命好爹娘,活该受苦的命。
郭嘉虽说也是平常孩子们穿的青褂子,但他脚上那双上等的麂皮皮靴,便揣着银子也买不来。所以人们常说,地主家的家业不在身上显摆,而在脚下稳稳的踏着。
地主家的病儿子,因为小夏晚的冲喜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如今水乡镇好几个痨病汉子,都在央着爹娘给自己买房媳妇回来冲喜呢。
小儿无忌,田狗剩留着茶壶盖儿,正是牙褪了一半,七岁八岁狗都嫌的时候,尖声叫着:“小夏晚和郭六畜洞房喽,小夏晚和郭六畜洞房喽。”
夏晚心说还没洞呢,瞧如今郭嘉的样子,想洞房怕是不容易。
但她打小儿在街上跑,整个水乡镇也无人怕她。便她转过脸来再凶,田狗剩也不怕,反而叫了个欢:“凶丫头红脸喽,凶丫头红脸喽。”
看客皆是些粗汉粗妇,自然是轰堂而笑。
正在往前走的郭嘉忽而止步,一把揪住那田狗剩脖窝后面一嘬辫成条细溜溜的毛儿,低声道:“给你夏晚姐姐道歉,说声对不起,再说声我田狗剩往后再也不敢了,否则,我就揪掉你这嘬子毛。”
那是一嘬子胎毛,打这孩子生下来就留的,水乡镇的孩子都有这种习惯,孩子在十二岁之前全都剔发,但会在颈窝处留一串胎毛,俗称慧根,据说只有留着它,读书才会有出息。
小狗剩低声道:“我大伯说你是个痨病,我咒你明日就死。”
郭嘉笑了笑,忽而鼻息一声嗤,手略一用劲,真的就把田狗剩那嘬子慧根给揪掉了,挽在手中扬了扬,丢在田狗剩脑门儿上,再牵过夏晚,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田狗剩一摸脖窝里一把血,再揪着串子稀溜溜的毛,哇的一声哭,转身便跑着回家告状去了。
隔壁的老太太串串娘,郭嘉二叔母何氏,三叔母齐氏三个就挤在二房的门口看着,郭千斤和儿子郭银俩个站在一处,袖着手,找了个最好的位置,也在那儿看着。
郭家大院里,正房檐廊下,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
右边的贼眉鼠眼,躬肩缩腰,一幅猥琐形样,那是夏晚的老爹夏黄书,夏晚远远瞧见他便是刀子似的一眼剜过去。
左边一位,乌金包牛皮的蹀躞腰带,麂皮长靴,本黑色金线绣着忍冬纹的袍子,俊面光洁,浓眉弯弯,两目淡褐,俊美的面庞上蒙着一股子天生的慈爱。
但夏晚怕极了这个人的慈爱和笑。
他就是呼延神助,当年亲手替夏晚裹锦缎,把她抱进石棺之中,献祭给战神蚩尤的关西提督。
人送其外号玉面阎罗,并不是因其在关西的战功,而是因为他长的俊美,面目慈和,但为人实在阴损无比的原因。
还不等夏晚进门,他已经两步跃下了台阶,沙声道:“晚晚,好久不见。”
说着,他递过一双红绣鞋来,这是夏晚老娘孙氏衲的,赶着要在她出嫁时给她添嫁妆,谁知前儿没做完,就没来得及装箱子,也不知怎的就到了呼延神助手里。
毕竟是亲娘做的鞋子,夏晚一伸手,接过了那双鞋。
她白面红碎花儿的袄子有点小了,袖子紧窄,一伸手,便露出腕口那枚守宫砂来。
呼延神助有一瞬间的呼息凝滞,那还是他亲手种在这小丫头胳膊上的,它还在,证明他来的够及时,这小丫头还清白着呢。
虽说郭嘉身子有病,大约也圆不得房,但郭万担和他一样皆是鲜卑人,老鲜卑人血统混乱,妻后母,报寡嫂也不过寻常事,谁知道为了郭嘉有个后,他会不会自己上,或者让两个小的糟蹋了夏晚。
想到这里,呼延神助又是一笑。
看见呼延神助,夏晚便要想起被压在石棺之中,用背拱,用手推,用头往起来顶,险些顶断脖子,妄图要顶开石棺的棺盖,最后累到奄奄一息,两只手抓的血淋淋又突不出去,任凭自己渐渐窒息的绝望。
幸好郭嘉一直牵着她的手,夏晚才不致于软脚晕过去。
夏黄书也从台阶上跳了下来,笑道:“大喜呀晚儿,战神在石棺上刻字,亲自唤你前去,当初人总说你是女魃娘娘,爹还不信,谁知如今战神亲自相召,爹总算是信了,往后,爹也得叫你一声女魃娘娘。”
夏晚的手格外冰凉,结舌半晌,眶里噙着泪:“爹,您上一回卖女儿卖了一千两银子,当时您就说自己从此之后吃喝不愁,只需要躺在炕上等着人喂着吃就行,可不过半年,您就没钱了,赌债都是女儿帮您还的。
这一回您卖了女儿五十两银子,难道不过一夜您就花完了?又打算再卖一回?”
夏黄书从腰间解下只褡裢来展开,一只十两的元宝,总共五只,他原封不动丢在郭万担家院子里,笑道:“五十两,原数不动奉还,我的女儿不嫁给老郭家的痨病儿子,我要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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